“咯咯……你又輸了!”她伸出手,在他臉上刮了一下。傅忘川的肌膚細膩尤勝女子,即便是在近處也看不見毛孔,仿佛上好的絲緞。
鄙安湊過去,戳了戳。
那意思是,你的皮膚比我好,不公平。
“都怪我,當時給你用了那麼多珍貴的補品,都比女孩子還好看了。”
“是麼?安安後悔了?”傅忘川含笑看著她,眼底漾出絲絲縷縷的柔情:“可我還是覺得安安最漂亮。”
“嗯。”鄙安忽然往前挪了挪,整個人都埋進他懷裏,聲音悶悶的:“我沒後悔。所以你也不能後悔,要一直一直陪著我,直到最後。”
強忍著心裏泛起的心疼,傅忘川抱緊她,輕聲:“會的,我會一直陪著你。”
“嗯……”
懷裏的人呼吸漸漸緩下來,傅忘川低頭看她,臉上的微笑溫柔而又堅定。
會的,我會陪著你……不是五年期限的最後,而是生死的最後。
他輕輕下床,又從床頭拿過一個布娃娃,放進鄙安的懷裏,才轉身出門。
橋頭的風偏大,吹的上頭人的衣袂飄飄蕩蕩,纖塵不染的顏色在夜裏顯得格外明亮。
有個人從橋下躍上來,恭恭敬敬半跪於地:“零陵的反動勢力已經統計完畢,要如何處理,還望大長老示下。”
“懷柔政策吧,若是還不行,便讓浮生或者召光去處理,他兩一向思慮周全。”
“是。”
身後的人抬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天影,你不是素來直率麼?有什麼話,說就是了。”
天影咬咬牙,問:“大長老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傅忘川一愣,隨即背過身去,沉默不語。
“我知道,大長老身上的傷已經好了,根本不需要再留下來。而且,九重塔不能一日無主,隻靠四個護法根本無法撐起來!”天影說的激動,一下子從地上站起來,冒犯的轉到他麵前。
“天影,你還小,很多事,你並不懂。”淡淡的吐出一句話,他抬起頭,望向遠處的酒樓。
天影更急:“我當然懂!可是就算大長老天天呆在這裏,主上也不會回去了!而且,至尊令在大長老手裏,大長老你才是九重塔實至名歸的主人!”
“放肆!”
傅忘川一下子轉過來,散發出的真氣震的天影急退兩步。嗬斥道:“九重塔的歸屬什麼時候輪得到一個護法來評頭論足?我看是召光對你疏於管教,讓你連什麼是忠義都忘了!”
天影已經嚇懵了,呆呆立在原地,等到回過神來,傅忘川已經不見了,偌大的西子湖畔,隻有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站著。
“怎麼著,我說的沒錯吧,他才不會回去。”身後一個聲音適時響起,召光踏著慵懶的步子過來,張開手臂將發抖的小護法帶進懷裏。
“怎麼了?這麼委屈?隻是被罵了兩句而已,我的小徒弟,可不是這麼多愁善感的小孩。”
真是越安慰越來勁,天影抽抽鼻子:“才不是,我是替掠夢委屈!主上都走了那麼久了,可大長老的心還是撲在她身上,就因為主上救了他一次麼?可以前他不也救了主上好多次,也該扯平了啊!而且,掠夢喜歡大長老,整個九重塔都知道的事,怎麼大長老就不知道呢?九重塔的事那麼多,掠夢忙到都沒有空休息,難道你看了不心疼麼?”
怎麼又扯到他身上了?召光無奈的笑笑,出聲輕哄:“好好好,我也心疼。可是,你是不是應該先把眼淚擦幹呢!你一哭,我可就心疼了,聽話,來笑一個!”
“你……我不理你了!”
“噗嗤!”……晚風輕撫的夜裏,美麗的西子湖上,隻剩下兩個打情罵俏的人,以及飄散在空氣中的,那溫聲細語的情話……
傅忘川躺在榻上,位置的原因隻要一偏頭就能看見大床,鄙安抱著布娃娃睡得很安穩。
她現在雖然還談不上會保護自己,但已經不會再隨意自傷。
三年前,皇宮的事告一段落,當他醒來的時候,恣意宮已經人去樓空,隻剩下自己肩膀上披著的厚厚狐裘。
九重塔還是原來的模樣,並未因為大長老的歸來變得有什麼不一樣。傅忘川也還是原來的傅忘川,冷漠且喜怒無形。
五年之約尚在,他索性抱了心法到冰室閉關。可偏偏一貫聰慧的他怎麼都無法融會貫通,鄙安的臉總是在腦子裏明明滅滅。
燦笑的、諷刺的、濃妝豔抹的、鮮血淋淋的……各種各樣的臉,光怪陸離的轟炸。
於是很應景的迎來了走火入魔,仿佛萬千毒蛇纏繞在身上,勒緊、噬咬。那種抽筋剝骨似的痛苦,即便時隔已久,可傅忘川隻要一想起來還是會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