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的鮮血,鋪天蓋地的都是血紅色。
東方珠瑾是被人施 虐,受盡折磨而死的。臨死前,還用那雙溢滿淒涼的渙散眸子望著她,安慰她“別哭,別哭……”
珠瑾。她的瑾哥哥!
那麼多年過去,原來真相還沒有石沉大海!可是、可是,就算如今找到真凶,瑾哥哥也回不來了!
回不來了……
一瞬間,憤怒、絕望蜂擁而來,將她所有的理智湮沒殆盡。
她隻想,
殺、了、這、個、人!
碎屍萬段!
於是,她鬆開了所有禁製,手掌帶起一團烏黑光團,抬手就要往那罪魁禍首身上攏。
“不要!”
一直受禁錮的人不知哪來的力氣,竟一下子掙脫了開來,兩隻碎了骨頭的手夾住鄙安的手,由於用力過大,碎 骨 頭穿透了血肉,白森森的豎立著。
她咧開嘴,忽然笑了起來。
碎骨頭引著鄙安的手往下,直到覆蓋在她的肚子上。“摸到了麼?我懷孕了。”她緩緩說著,聲音似咒語循循誘導……“孩子的名字,叫憶瑾。”
外頭驚雷乍起,電光襯得她的笑容如鬼 魅。
“你知道麼,這世上有一種巫蠱禁 術,不管人死了多久,隻要能啃掉他的一根骨頭,便能使女子孕育出他的孩子。當然,這個孩子是個死胎,沒有靈魂,隻是一團有形狀的死肉。若想孩子有靈魂,就要用與他有親緣關係的稚童,熱飲血,生食肉。”
“我告訴你哦,我挖了珠瑾的墳,你現在趕回去也沒有用,因為那裏早就被我燒了。一把火,連同那些血紅的扶桑花,都燒的幹幹淨淨。”
“他們兄弟兩,珠瑾是,傅忘川也是,憑什麼都隻愛你一個,而我一個都得不到、一個都得不到……”
最後,她附在她耳邊,桀桀譏諷:“所以珠瑾死了,而傅忘川的孩子,也終要為我的兒子,獻 身。”
傅忘川的孩子,獻 身……
獻 身。
獻 身!
聲音如同驚雷,在耳邊轟然炸響!
不……梨謠!
氣氛很久很久的死寂後,鄙安終於從她譏諷的表情上挪開視線,靜靜望著那血淋淋衣裳下的小腹。
突然五指如勾,用力往那裏麵插 去……!
這是今年最大的一場雨,電閃雷鳴的,雨水瓢潑而下,嘶喊著衝刷整片天地。
傅忘川正坐在桌案後看折子,暖黃的宮燈照的他的側臉俊美又柔和。忽然間風刮開了臨近的窗子,他起身去關上,手指剛碰上濕漉漉的窗框,就被雨水冰涼的溫度驚了一跳。
這樣惡劣的天氣,也不知鄙安的被子蓋嚴實沒有。她那樣的性子,就跟孩子一樣不會愛惜自己。
真讓人擔心……
於是他歎了口氣,果斷拿起門邊的傘,敞開門走了出去。
外頭的雨下的格外大,連夜巡的弟子也回去休息了。偌大的九重塔顯得空曠而又寂靜。空氣中隱隱的有一絲怪異的味道,因為風雨委實太大,所以無法分辨出究竟是什麼味道。
隔著重重雨幕,一個漆黑的影子驀地闖進視線裏,像個沒有生命的物件似的,站在雨裏巋然不動。
待走進了,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物件,而是一個人。
鄙安!
她渾身濕透站在雨裏,一條長長的黑紗拖曳在地上,他認出那是鄙安平日藏在衣袖裏的武器,而此刻卻沾滿泥濘的蜿蜒在雨水當中。傅忘川嚇的說不出話,飛快跑過去,欲把她抱來。
“傅忘川。”
她輕輕叫了一聲,身後電光雷聲響成一片。可還沒等他回應,身子便直挺挺往前倒去!
傅忘川忙接住她,嚇得三魂丟了七魄,抱起她就往裏自己的院子跑。
“安安……?安安!”
“快……快……”
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傅忘川用力摟著她,焦急的詢問:“安安,你要說什麼?別急,我在這裏,慢慢說。”
鄙安怔怔盯著眼前的人,忽然埋首在他懷裏,絕望大哭:“我殺了她,怎麼辦!梨謠……那是我要送給你的,沒有了、沒有了!傅忘川,我該怎麼辦……!”
她說的嗚咽不清,傅忘川一頭霧水,隻能順著她問:“安安,你在說什麼,什麼沒有了?”
“沒有了……”鄙安哭的渾身發抖,到最後,突然開始用力錘自己的身體:“沒有了……對不起、對不起……傅忘川,對不起……”
傅忘川咬咬牙,伸手點了她的睡穴,聽著令人心碎的哭聲突然變小,他低下頭,柔柔撫著她沾滿淚水的臉,輕聲安慰:“好了安安,不管不發生什麼,先好好睡一覺,我會陪在你身邊。”
“剩下的都交給我,安心睡吧……”
屋外的雨聲變小,閃電也不再打,門外漸漸恢複了濃墨樣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