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安抬頭,在他懷裏孩子氣的拱了拱,最後索性撥開他的衣裳,用鼻子使勁兒嗅。
“怎麼了?”
“原來,瑾哥哥早就知道我要來,一早就用各種花瓣,掩去你身上的香味,我怎麼這麼傻,現在才明白。”
珠瑾苦笑著說不出話。有些事,他不能說,也不敢說。
“可是你怎麼忍心騙我,瑾哥哥,你還活著,知道我有多開心麼?可是你竟然不認我,你不認我!你不認我,你不認我了!……嘔……!”
“安安!”“囡囡!”
傅忘川和珠瑾同時驚叫出聲。
一口血猝不及防的吐出來,可她卻渾然不覺似的,在深深地望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後,終於再度陷入黑暗。
身體疲憊的躺在床上,意識也不甚清晰,可耳邊那一陣陣的嘈雜卻怎麼都避無可避。有時候是兵刃碰撞的嘶鳴,有時又是聲嘶力竭的嘶喊。
驀然間刀劍碰撞聲消失了,周圍沉默了片刻後突然發出極其清脆的一聲,緊接著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一巴掌就是提醒你,死人就該有個死人的樣子,你還回來做什麼?”
“我當時就應該親手殺了你,省的她無時無刻不想著往外跑,就為了同你那可笑的山盟海誓!”
“我好不容易才令她斷了對你的念頭,甚至犧牲了自己的女兒,現在因為你的出現都毀了。”
“東方珠瑾,嗬……‘東方’這個姓,你不配!”
這個聲音自言自語了很久,後來又一個幽怨的聲音響起:“可是我真的很愛很愛她。”隨著這句話,有個溫熱的東西靠過來,包裹住她的手。
那個聲音繼續苦苦哀求:“求你,讓我再陪陪她,再看看她,求求你……”
“你做夢!”
包裹住她的溫暖驟然抽離,又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還伴隨著暴怒的咆哮。
“我求求你,囡囡現在還病著,求你讓我照顧她,好不好?”
“你這瘋子,我決不允許!”
“小川,求你……”
……
後來聲音又亂了起來,似是有辱罵,又似是有嗚咽,還有令人不忍的哀求。
“瑾哥哥……別走。”
毫無意識的,她在黑暗中低低喚了一聲……
醒來的時候她正枕在一個人的腿上,略一抬頭就看見了頭頂含情脈脈的臉。
這張臉,雖是男人卻美豔至極,看多少遍都不膩。而歲月也似乎在他的臉上停滯了,那樣驚心動魄的美麗,一如他二十歲第一次登上舞台的那年。
宮燈柔和的光暈投在他臉上,襯著他眉梢眼底的笑意愈發柔和。
她張了張嘴,輕輕開口:“瑾哥哥。”
“恩,我在這裏……”
這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傅忘川端著碗熱騰騰的粥進來,摸了摸她的頭發,笑道:“小懶蟲,再不醒我就要抱你回去了。睡了這麼多天,傷口都快好了,不疼了就快爬起來吃東西,明天我們就回家了。”
這是……?她微微偏了下頭,看向抱著她的珠瑾。
“大哥好不容易回來了,我們一家三口團聚,當然跟我們一起走啊。好了好了,快起來了,大哥的腿要被你枕麻了。”
珠瑾朝她含笑點頭,卻沒有責怪。
可是,總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就像這突如其來的幸福背後,會隱藏著什麼巨大的陰謀一樣。
她怔怔看了傅忘川很久,才跪直起身,偏偏膝蓋不小心絆到了淩亂的被褥,身子一下子往前傾倒,下意識的就抓住了他的衣裳,整個人都落進了他懷裏。
傅忘川好笑的看著她,搖了搖頭:“真是個孩子。”
她沒說話,隻接過他手裏的碗,一勺一勺把裏頭的粥全吞了下去。
最後靠在傅忘川懷裏閉上了眼。
隻覺得一陣茫然的蒼白感襲來,那種感覺,就好像遺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指尖突然被人牽住,不似傅忘川那樣的溫暖,而是帶著微涼的冷意,柔若無骨。
她眨眨眼,突然喜極而泣一般開口:“傅忘川?瑾哥哥?”
“是,我是瑾哥哥,囡囡。”
“嗯,我在,安安。”
她幸福的閉上眼,任由眼淚在臉上肆虐。此時此刻,生命裏最重要的兩個人都在她的身邊,他們那麼和諧,那麼溫柔,都將她當做珍寶嗬護。
幸福的叫人不敢相信。
是啊,他們都回來了。這樣的生活,就算有違倫常,就算背後可能會藏匿著陰謀,也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現在幸福。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