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傅忘川管著整個武林,根本沒空管她,小時候她見塔裏的大多弟子都耍劍,甚是威風,於是央求她爹教她。誰料傅忘川理也沒理她,隻隔了天從護法天影那兒挑了個差不多大的男孩,讓他帶著她一同在天影座下學習,說白了就是送了個伴讀給她。
這便沒了後話,除了一年一次的比武會,傅忘川從不看她練武,更別提像旁的父親一樣指點孩子的功課。
她一度懷疑自己是被人從犄角旮旯裏撿回來的。
“我到底是不是我爹親生的?”
“當然是了!”天影師父的丈夫召光很篤定的告訴他。
“那為什麼他姓傅我姓梨?”
“因為你是梨家的女兒,當然姓梨。”
“難道我隨娘姓?”
“呃……其實,你娘也不姓梨。”
“……”最後,她爆發:“那還敢說我是親生的?!”
召光也知道理虧,被磨的狠了,就甩下一句“你姥姥姓梨!你是跟你姥姥姓的……哎喲熊孩子,你給我住手啊!”……
諸如此類,等她再問的時候,召光就什麼都不肯說了,七拐八拐的就能把話題帶到十萬八千裏遠。
從來沒有人跟她提關於娘的事。
雖沒有人說過,但“娘”這個字是禁忌,她知道。
不過好在,她雖然沒有見過娘,爹也是放養的,可至少塔裏其他人都很好,尤其是她那個小伴讀,簡直對她百依百順,嗯……雖然有時候那張嘴壞的氣人。
怎麼著也算是平平安安長大了吧。
思緒一路飛的天馬行空,她低著頭往前走,冷不防就撞上一堵大肉牆,磕的腦袋發懵。
“哎喲喂,是哪個不長眼的滾蛋啊,改天姑奶奶把他扒光了大卸八塊……”
“嘖嘖……小姑娘這麼殘忍,弄得一身血淋淋可不是個好習慣。”
梨謠詫異的抬頭,看清了眼前的人一貫伶俐的嘴也結巴起來:“你、你……師爹你不是在跪鎖鞭麼?!”說著還左右瞥了瞥,確定四周無人之後,湊近過去小聲道:“師父沒發現吧,下次你可別再去那一家了,不好玩,我聽說城裏新開了一家,有空咱去看看?”
隻怕擔心是假,想逛窯子才是真!
召光登時哭笑不得,在她的腦袋上拍了一下,道:“行!隻是下次可小心點,別再說漏了嘴,我可被你師父整的很慘。”
語罷還形象的抖了抖,仿佛心有餘悸。
梨謠忍著笑,想起此行的目的,便問:“師爹你剛去見父親了?他在幹嘛,有空麼?”
召光翻白眼:“你這丫頭什麼時候學會看人臉色了?你父親是大忙人,哪裏會有空,這會兒還在看公務呢,噯,你找他做什麼?平常不是躲他都來不及麼!”
“哦,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出去玩兒,跟他打個招呼。”
一聽“玩”,召光為老不尊的又開了興致,問:“去哪兒?”
“苗疆!”
召光痞子般的笑容登時褪去,呆了呆,才低聲道:“你爹估計不會同意,你還是別去了。”頓了頓,又補了句:“師爹負責那裏的生意,哪天師爹偷偷帶你去好不?”
“偷偷摸摸的,跟做賊似的,我才不要。我要光明正大的去。再說,你不是正在被我師父罰著,生意交給浮生叔叔了麼?”
“師爹哪次偷偷帶你出去你玩的不開心?聽話,今晚叫你師父做鹵雞腿吃。”
梨謠斜了他一眼:“師父會聽你的?見了我師父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師爹你好歹也是個男人,怎麼就被我師父吃的這麼死呢?”
“你這熊孩子怎麼說話呢!”
“哎呀,既然父親沒空,那我直接找他算了。師爹師爹,你讓讓路啊!”
她這是什麼邏輯?
召光抽了抽嘴角,剛想教訓兩句,熊孩子就已經推開他揚長而去了。
他摸摸鼻子,但願這丫頭能安全著回來。
傅忘川正端坐在書案後看公務,午後細碎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在他的身上,白衣上金色梨花繡紋泛著耀眼的光芒,金冠流蘇摻雜在墨發裏披泄而下,五官俊美,皮膚白玉一般細膩美好。
她一直覺得,爹爹是世上最美麗的,也是最強大的人。正如他的武功天下第一,正如他的容貌永不變老一樣,既巍峨又遙遠。那樣的耀眼,在世人永遠觸碰不到的天上,神仙一樣不真實。
爹爹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