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不敢殺敵?”常相思突然發了狠。她轉身抽出背後的長劍,朝那一大片的蝴蝶迎去。手起劍落,一隻隻的蝴蝶在她的劍下支離破碎,然後死去,然後紛飛煙滅。
眼前布滿了大片大片的血色。常相思機械的揮舞著長劍,重複著同一個動作。最後,她終於在這些鮮豔的血色中,耗盡了所有的精力,體力不支的倒地。
“你這又是何必?”倒地之前,她似乎聽見一聲低低的歎息。
7
四月,晚春。
本應天晴的日子,卻是陰雨不斷。
我和他在車站前相見。
跟著他去了一個不知名的城市。在那個城市裏,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熟悉的人。走在大街上,擦身而過的,全部是陌生的麵孔。誰也不認識誰,誰也不記得誰。
夜幕降臨。
他牽著我的手,行走在遙遠而陌生的城市。沿街而過的霓虹燈,依稀是那當年溫柔的月色。長橋上,倚著欄杆,不用言語,不用動作,卻已表達出了一切的心情。這一刻,有他,有我。隻有他,隻有我。天地間不複存在,隻剩下我,和他,隻剩下我們還在一起。
這一切,在他,是優柔寡斷的欲罷不能。
在我,卻隻是為了貪取那一時的溫情。
“我們一直這樣下去好不好?”我聽見那個男人,用溫柔的聲音問道。
“好。”我微笑。
夜色深沉,所以他沒看見,微笑背後,深藏著我的憎惡。
那麼氣苦,卻又那麼的無可奈何。
8
洛陽城內,常相思收功,完成了最後一輪運氣療傷。
她一睜開眼,就望入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那眸子深處,有著她所不懂的複雜的感情。
易水寒坐在她身前,默默的望著她。
“你已經是劍士了。”他露齒一笑,笑容無比絢爛。
“你為什麼老跟著我?”常相思輕聲問道。
“你進城的那天,我正在池邊垂釣。”易水寒拉著她,走到桃花樹下。他伸手指向遠處的那棵垂柳,“就在那裏,你從我身邊走過。帶著滿臉的失魂落魄。”他再低低一笑,“明明是一個荷花池子,你卻一腳踏了進去。我看見你在池子裏轉了很多圈,卻總也走不到岸上。偏偏隻要向前一步,你就能走上岸邊,你卻視而不見。盲目的在池子裏轉著圈。”
常相思想起了她剛進洛陽城時,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掉進了一個荷花池裏。她四處尋找岸口,卻怎麼也回不到岸邊。
“你那時候的表情,充滿了迷茫和失落。像一個迷路的孩子。”易水寒的聲音柔柔的,像是能滴出水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你這樣的表情,突然就讓人想去安慰,想去憐惜。”
常相思就有了瞬間的恍惚。似乎記憶中,也曾經有人用這樣柔軟的聲音和她說著同樣的話。
“相思,你可願意跟著我?你可願意加入我的家族?”易水寒詢問道。
“你?”
“是的,我。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以後,我會帶你殺敵,教你完成任務,陪你聊天,替你尋找方向。以後,你不會再迷路,也不會再孤單。你,可願意?”語氣仍是溫柔,卻充滿了誘惑。
這樣溫柔的誘惑,又有誰能抗拒。
“好。”常相思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一陣微風掠過,吹落了滿樹桃花。桃花樹下,那個紫衣的女子,和那個黑發飄飛的男子,相對而站。兩人之間的距離,伸手就能觸摸。明明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遠在天涯。
9
陰雨時節過去,天氣開始轉晴。
書桌前放著一張請柬。豔紅的色彩,熟悉的名字,刺痛了我的眼。
“以後,我們蓋幾間小屋,種幾分田,喂幾隻雞鴨,生幾個孩子,然後慢慢的終老。老了之後,一起看夕陽,一起聊聊我們的年少。”曾經的諾言還響在耳邊,而那個說要和我永遠在一起的男人,卻終於放棄了和我一起老去,成為了別人的某某。
“離開這個城市的時候,你會不會來送我?”
“不會。因為,相見爭如不見。”話雖如此,我卻終是做不到絕情。
起風的下午,還是那個車站,還是那個人。
隻是這一次,不是相聚,卻是離別。
“以後,如果我想你了,我們還會再見嗎?”
“不知道,一切,就讓命運去安排吧。”
這句無可奈何說來的話,原是多麼的不甘心。
愛恨,本是一線之間,半點也不由得人。
那麼未實現的承諾,那些未完成的誓言,都隨著這一次的別離,成為絕唱。
我望著他,眼中有的,又何止隻是淚水。
10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易水寒成了常相思的影子。
她做任務,他陪著她。她運功,他守著她。她閑坐,他伴著她。她看花開花落,他看她。不管什麼時候,他始終在離她一公尺的距離之內。隻要她抬起頭,看見的第一眼就是他。
洛陽城裏的人都說,那個身背長刀,黑發飄散的男子,喜歡上了那個愛穿紫衣,喜歡發呆的低級劍士。
對於這一點,易水寒隻是微笑,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隻是這樣的陪著她,讓她不再孤單,不再寂寞。
洛陽城南外,已成為八級劍士的常相思與凶匪奮戰著。隨著凶匪的進攻,常相思身上的血色一點點的消失。她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下,轉身又朝一個凶匪迎去
一劍下去,凶匪避了開來。反手一刀砍向常相思,常相思欲躲開,卻已是不能。於是,那一刀後,鮮血迸出,常相思放任全身,緩緩倒地。
倒地的那一刹那,她心中湧起一股解脫。如果可以,她寧願這樣倒下去,再也不用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