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點失望地打斷了他的話:“空落時你從沒有想過再寫點詩歌?”
他“哧”地一聲笑出來:“寫詩?告訴你實話吧,現在我看見那些東西就煩,更別說是寫了!”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背包裏的那本詩稿,慶幸自己還沒有來得及掏出來。
他輕輕而又深情地揉捏著她的手:“現在,我感到踏實多了。我們……可不可以……開個房間,讓我……好好地愛你一回?”她一下子抽出了被他握著的手,強忍住沒有將耳光甩在他的臉上,他的臉卻已紅得難堪。
“我早知道,你和她們……不一樣,可是,這些年都過去了,如今……你找我來,究竟為了……為了什麼?”許是剛才吃多了冷飲,他的話音抖得厲害。她的胃部開始劇烈疼痛起來,她什麼也沒有說,隻想趕快離開,匆忙站起身時碰到了那些爬滿了綠色葉子的秋千繩。那些外表感覺清涼芬芳的葉子,即使隻是塑料製品顏色也大不如從前了,何況人呢?她強忍著胃的疼痛,走出了天外天。
她知道那個夏天真的一去不複返了。她使勁地甩了一下自己寬大的背包竟然落下淚來,背包裏的詩稿不小心碰了一下她的身體。這時才想起,她下定決心約他見麵的原因隻是為了讓他看一本自己即將定稿的詩集。裏麵寫盡了那個夏天,寫盡了這些年來她對他的牽掛和純真的愛,希望他能為這個詩集取個名字,僅此而已。
現在看來,一切都不需要了,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準備明天就向出版社定稿,名字就叫《被風吹走的夏天》。過去了的真的回不來了,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擦掉腮邊的淚向家中走去。
為你流淚的愛情魚
他從來沒有愛過她。從來。但還是娶了她,因為當時要留在大城市,不再回那個土裏土氣的小城,而且她父親是大城市的政府要員,為了自己的目的,他娶了不漂亮也不出色的她。
她愛他卻勝過一切。並不因為他潘安的容貌,還因博學出眾,因為他驕傲的樣子,甚至他濃密的黑發和他皺眉頭的樣子,也自知自己配不上他,於是一切都牽就他,甚至他和舊情人的藕斷絲連。他的所作所為讓人難過,但是她又總是舍不得去說破。
他總是冷冷的,一幅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不象蜜月裏的男人,而她總是試圖用激情喚發他的愛,結果當然總是無功而返,好象越是努力,越是徒然。
過了蜜月他更是有恃無恐,竟然當著他的麵和別的女人們打情罵俏,而且不是一個女人。她背著他哭了又哭,麵對他卻仍微笑,他卻視而不見,照樣如同外人。
就那樣,過了一年,她提出了離婚。這樣的婚姻如形屍走肉,無非是在浪費青春,於他也是不公平的,盡管她愛他愛得這樣難以割舍。愛情,實在太苦,所以,不如不愛吧。
他卻不肯答應。他知道失去她他將失去現在的一切,她現在還是他的道具,在沒有可以謝幕以前,還不能讓她退場。
她居然就還答應了他,隻是自己一日比一日的瘦了。同學們都羨慕她找了個好老公,又有才又體麵,還安排在政府要害部門,將來一定了得。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苦,不能對人說,說了他就會完了,而她是那麼地愛他,愛他,就意味著承擔他的一切,包括寬恕和原諒他的背叛和不忠。
她終於病了,臉色一天難看似一天,父母竟以為她是懷孕了,去查,竟是肝癌晚期。她卻很平靜,而且輕輕地笑著說,有一位詩人說過,要生如夏花之燦爛,死如秋葉之靜美,我今天真做到了,也沒什麼不好吧。
她終於不行了,臨去前,他俯在她胸前,問她還有什麼心願?她閉著眼,輕聲地說,如果有來世,我願美貌如花,哪怕隻和你愛一天。說完,她閉上眼,再沒有醒來,而眼角,卻滑落清淚一滴。
他的淚水奪眶而出。那一刻,他才知自己是怎樣地負了這個癡心女。
整理她的遺物時,他看到了她的日記。原來,他每次和女人留情她都一清二楚,上麵有些許的淚痕。有一天,她這樣寫道:我注定是一尾心碎的魚,而他是我唯一的水,卻不肯給,於是,我隻有一個人在岸上慢慢地等待、枯死。原來她早知死期將近。愛情死了,這尾魚活得再也了無趣味。他才知,原來外表多麼平凡的女孩也可以有這樣的柔腸百結,也可以有愛的心痛,而自己,全然忽略了這樣一顆充滿愛的心,竟然讓她在岸上,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