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眼看去,他已經脫下西裝,雪白的襯衫袖子高高卷起,正拿了圍兜往廚房走去。我衝過去,奪過他手裏的圍兜,連想都沒想,就把他推出了廚房,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廚房忙活。可是天知道啊,長這麼大,我唯一會做的就是炒飯,總不能拿炒飯出去招待那外麵我蓄謀已久的父子倆吧?
思緒良久,終於還是做了炒飯。豌豆火腿番茄香菇,細細地切成大小相等的丁,旺火熱鍋之後快速翻炒,十分鍾過後三盤熱氣蒸騰、香氣四溢的炒飯就上桌了。
看著小冉餓狼撲食一樣的吃態,我有些得意,他卻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那種神態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我有點驚訝,正想問,他卻已經埋頭吃飯了。
第一個回合,成功打進他的家門,進駐了他家的廚房,我贏。
吃完飯,我搶著涮鍋洗碗,小冉快樂地在廚房跑進跑出,而他,則靜靜地靠在牆上,看著我們在廚房嘻嘻哈哈,弄得滿地的水。
當我和小冉在客廳吃冰淇淋看電視時,他卻在廚房默默收拾著滿地的水。因了我的到來,這個晚上小冉不再去海邊拉琴。站在小小的陽台上,麵對滿眼的綠色,小冉一曲《布拉格的春天》,讓我心醉神迷。得到我的稱讚,小冉更加興奮,即興拉了好多我從未聽過的曲子,讓我大飽耳福。一時興起,仗著自己學過幾年的音樂,就著杯盤碗碟,現場和小冉合奏了一曲簡單歡快的《兩隻老虎》,樂得忘記了他的存在。
偶爾一回頭,卻看到他眼裏的笑意,有微微的縱容。一笑,就和他有了一種默契,無言的默契。那邊小冉“撲哧”一聲笑,卻拉起了《世上隻有媽媽好》,婉轉的音樂中隱隱透出哀愁。眼睛看著我和他的父親,小冉稚氣的臉上有滿滿的期盼。
他卻淡淡地笑,帶著疏離和茫然的笑。我轉頭不看他,不願他承受更多的壓力。
【第二回】,贏得了小冉的認可,了解到了兩個男人心裏的想法,依然是我贏。
此後,每個早上,我都在他身後目送他走進那扇厚重的門,然後送小冉上車去學校;每個傍晚,都會買好了菜在小區的鐵門外等小冉放學,等他下班。不過我做菜的手藝實在太差,所以在連續吃了我兩個星期的炒飯之後,他和小冉一致同意,將我從廚房驅逐出來,由他接管。
想要一個結過婚有孩子的男人接受一個未婚的女人做自己孩子的母親,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要耐心的等待。還好,在準備出擊之前,我已經倍受暗戀的甜蜜痛苦,想象過更多可能出現的困難,所以現在能夠每天與他說話見麵,吃到他親手做的菜,這個等待的過程對我來說,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更何況,在等待時,我可以更多的了解他,慢慢的打開他的心,用我的行動來消除他心裏的顧忌,這個等待,真的是再值得不過了。
又是一個夕陽西下的傍晚。小冉早早地放學回來,我也買好了菜,兩個人一如初次那樣,拉著手靜靜地站在鐵門外等待他的歸來。有鄰居經過,熟稔的寒暄,嘮叨家常,話題不再僅僅是小冉,還包括了他。我已不再尷尬,仿佛,他已經是我的了。
心裏,就會有絲絲的甜蜜冒出。
終於,他從那厚重的門裏走出來,步履輕快,卻帶著一種迫不及待的急促。看著他滿麵的笑容與忐忑的神色,我和小冉都有微微的不解,他卻神秘地不言不語,我隻好將滿腹疑惑壓下。
吃完飯,他卻一反常態,急急地搶了去涮碗。看著他忙碌的身影,我更加納悶,悄悄的問小冉,他也疑惑的搖頭。我不是會費心磨事的主,很快就和小冉打鬧成一片,忘了他的反常。
陪小冉拉完琴,已經不早了。一如以往,跟他們父子倆道過別,我就準備離去。他輕聲囑咐小冉早點休息,送我出門。默默地走出小區的鐵門,我轉身看著他,打算如以往一樣,目送他離去的背影。可他卻靜靜地站在我身後,眼神飄忽,欲言又止。
看著他的忐忑,想起他今天的反常,我更加疑惑了,卻不便問出口,隻能等待,如煎鍋上的螞蟻。時間悄悄流逝,我和他相對而立,卻互不言語,心越跳越快,仿佛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夜晚的風濕濕涼涼,吹落滿樹的櫻花。遠處傳來海灘上燈塔的鍾聲,在這寂寥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他仿佛被這鍾聲敲醒,抬眼迅速掃過我的臉,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塞到我手上,期期艾艾地說:“這個是送給你的,你……回去後再打開看。如果,如果喜歡,明天就戴上,如果不喜歡,不喜歡就隨你處置。”也不等我回答,轉身就走。小小的盒子美麗精致,紅色的絲絨外殼跟電視上出現的一模一樣。心,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這個人,看不出來還有這樣的浪漫。
緊緊地握住盒子,我向他追去。
在這落英繽紛的夜晚,他是否還欠我一個浪漫的誓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