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世前的半年,徐麗珍改變主意,執意要將自己的房子過戶到康平名下。
徐麗珍最後一次暈倒時,康平在外買東西,趕回來時,她已到了另一個世界。
說這些時,康平很平靜。小雙流著淚問:“是你以麗珍姐的名義捐的那些錢?”康平深吸一口煙說:“是,這是我最後一次為她做事了,她一直希望每個孩子都能上學,那些錢也是她的,我把那幢房子賣了。”
小雙又問:“為什麼不向她的家人澄清一下?你受了那麼多委屈。”
康平卻輕輕地笑了,說:“小姑娘,愛,是不會受委屈的。”
用一生來回答你
婚前,梁思成問林徽因:“有一句話,我隻問這一次,以後都不會再問,為什麼是我?”
林徽因答:“答案很長,我得用一生去回答你,準備好聽我了嗎?”
婚後,梁思成曾詼諧地對朋友說:“中國有句俗話:‘文章是自己的好,老婆是人家的好。’可是對我來說是,老婆是自己的好,文章是老婆的好。”
一天,梁思成從外地回來,林徽因很沮喪地告訴他:“我苦惱極了,因為我同時愛上了兩個人,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梁思成聽了以後非常震驚,一種無法形容的痛苦籠罩了他,經過一夜的思想鬥爭,雖然自己痛苦,但想到另一個男人的長處,他毅然告訴林徽因:
“你是自由的,如果你選擇了金嶽霖,我祝你們永遠幸福。”
而林徽因,不僅沒有離開他,反而感動萬分地對梁思成說了一句能讓世上所有男人都無法拒絕的話語:
“你給了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我將用我一生來償還!”
如果一百個人來問我完美女子的標準,那麼我一百次都會回答說是林徽因。
是的,她已經是個傳奇,是隻能仰望的女子。
她早已隔著如許煙波歲月,隔著那些男子的深情,美成書頁中的一個剪影。
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徐誌摩的故事。他為她寫下那樣的詩句,可是最後她還是沒有選擇他。
可是,比起徐誌摩那樣激烈的愛,金嶽霖的脈脈深情更令人動情。
汪曾祺寫過一篇《金嶽霖先生》,其中有個這樣的細節:
說是林徽因去世多年,金先生忽有一天鄭重其事地邀請一些至交好友到北京飯店赴宴,眾人大惑不解。
開席前,他宣布說:“今天是林徽因的生日!”頓使舉座感歎唏噓。
他為了她終生未娶,因在他心中,世界上已無人可取代她。
即使多年後,當他已是八十歲高齡,年少時的旖旎歲月已經過去近半個世紀。
可當有人拿來一張他從未見過的林徽因的照片來請他辨別拍照的時間地點的時候,他仍還會凝視良久嘴角漸漸往下彎,像是要哭的樣子,喉頭微微動著,像有千言萬語哽在那裏。
最後還是一言未發,緊緊捏著照片,生怕影中人飛走似的。
許久,才抬起頭,像小孩求情似的對別人說:給我吧!
林的追悼會上,他為她寫的挽聯格外別致,“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
四月天,在西方總是用來指豔日,豐盛與富饒。她在他心中,始終是最美的人間四月天。
他還記得當時的情景,他跟人說,追悼會是在賢良寺舉行,那一天,他的淚就沒有停過。
他漸漸說著,聲音漸漸低下去,仿佛一本書,慢慢翻到最後一頁。
有人央求他給林的詩集再版寫一些話。
他想了很久,麵容上掠過很多神色,仿佛一時間想起許多事情。
但最終,他仍然搖搖頭,一字一頓地說,我所有的話都應當同她自己說,我不能說。
他停一下,又繼續說,我沒有機會同她自己說的話,我不願意說也不願意有這種話。
他說完,閉上眼睛,垂下頭,沉默了。
多年前我讀到這樣的話語,一刹那哽咽。
那個時代的人,對於感情十分珍惜愛護,愛一個人大約便是長遠的,一生一世的事情。
因此愛得慎重,卻恒久。
他從來沒對她說過要愛她一輩子,也沒說過要等她。
他隻是沉默地,無言地做這一切。愛她卻不舍得讓她痛苦選擇,因此隻得這樣沉默。
因為,能夠說出來,大約都不是真的。
而如今多見的,卻是那等付出一絲一毫都要斤斤計較的男子。付出一定要有回報。
計算愛情,一如計算基金彙率,賠本生意,誰肯做。若自覺有些許吃虧,一定加倍討要回來。
麵對這樣可怕的現實,再看看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時候那樣動人心魄長遠的愛,真是讓人心灰意冷。
愛固然值得珍惜,但是要人愛你一時一刻並不難。
但是最美最好的,是有個人在至老時候還會想起你。
那樣深刻,深刻到他一生都從未忘懷過你。
他會想起你年少時候的容顏,在他心中,你永遠都是十七歲的那個穿白衣裳的小仙子。
他會想到嘴邊不自覺地輕輕地微笑起來,歎息地說,她啊……
之後便是沉默,沉默之下,原本是有千言萬語的,可是已經不必說了。
那樣的你,在那樣的他的心中,便是獨一無二的萬古人間四月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