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們!”一個中氣十足的男生仿佛一支鎮靜劑注入一個狂躁的身體,人群頓時鴉雀無聲。區委書記——一個長著國字臉的魁梧男子站出來,環視了一下人群。“同誌們,情況大家都看到了,我們這裏發生了地震。目前我們對一切情況都還不明了,我要告訴大家的是,我們與外界的通訊、交通全部中斷……”聽到這裏,人群再次喧嘩開了。“但是,”區委書記提高了聲音。“我們正積極的回複與外界的聯係,而且,中央一定知道我們遇到了困難,現在已經在想辦法救我們出去了。”這番話多少起到點兒安撫人心的作用。區委書記見人群不再騷動,繼續說:“在救援隊到來之前,我們應該做些什麼?是坐以待斃還是勇敢自救?”區委書記頓了頓,似乎在期待著人們的反應,不過人們還沉浸在地震帶來的悲痛與恐懼中。區委書記並沒有看到想象當中那種樹雄心、表壯誌、群情激奮的場景。微微有些失望。
不過他畢竟是個曆經風浪的人物,馬上加重了語氣:“等!我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被埋在廢墟下的親人一個個的死去;救!我們就有可能把他們從死亡的邊緣拖回來。”
人們開始激動,是啊!廢墟下埋著的可能就有自己的親人、朋友、同事,平日裏朝夕相處,相親相愛,可能有時也會有一些小矛盾、小別扭,不過在現在看來那些不愉快都是一種幸福。
救人!這才是當務之急。早一分鍾行動,自己的親人、朋友、同事就多一分生還的可能。
悲傷和恐懼確實是很奇怪的東西,當每一個人多一分悲傷和恐懼時,它們就被擴大,變為無限大。但當牽掛和希望多一分時,每個人的悲傷和恐懼就會少一分,最終變為無窮小。人們心中對親人的牽掛占據了上風。而區委書記的這番話恰好就是人們心態發生變化的催化劑。人們紛紛報名要求參加救援,林寧將孩子拜托給少婦照顧後,也報了名。
區委書記很滿意這樣的變化。馬上下令區公安、消防及醫療等各隻能部門,立刻組織力量,全力搶救被困群眾。林寧這才注意到,廣場外圍早已列隊站好了穿著各種製服的人。
區委書記一聲令下,各部門領導馬上帶領各自部門的人員,將報名的人們分為若幹小組,有負責挖掘的,負責清理的,負責抬擔架的。林寧和那個少婦的丈夫一起分到了挖掘組。分組完畢,人們隨著各自小組各就各位,開始搶救工作。
林寧第一次感覺到政府部門的辦事效率如此之高,行動如此之迅速,不禁想,要是平時給老百姓辦事時也這樣該多好!
“剛才真是謝謝你們了!”林寧邊隨著隊伍前進,邊對那少婦的丈夫再次道謝。
“沒關係,這事兒碰到誰都會伸手。再說,孩子他媽奶水足,我兒子吃不完。”這個滿臉絡腮胡的男人對著林寧咧嘴一笑。“對了,我叫林正凱,你叫什麼?”
林寧一聽他也姓林,頓時在好感上又增加了幾分親近:“你也姓林?我也是。我叫林寧。你孩子都這麼大了,你年齡應該比我大吧?我叫你大哥行麼?”
“嗬嗬,行啊。那我就叫你兄弟了。咱們也算是患難之交啊!”林正凱倒是個很爽快的人。“咦?那孩子不是你的嗎?”林正凱有些奇怪的問道。
“不是。”林寧於是將如何救出這個嬰兒的過程向林正凱講述了一遍。
林正凱衝著林寧一挑大拇指:“好樣的,兄弟!你做了件大好事啊!老天爺一定會保佑你的,你老婆一定不會有事。”
林寧心道但願如你所言。
到了現場,隻見到一片狼藉。大多數樓房都塌得隻剩一堆碎瓦了,還有一棟直接二樓變成了一樓,一樓變成了地下室,搜救難度遠遠超出了人們的想象。隊伍前列的消防戰士拿著各種工具投入到了搶救當中,被臨時組織起來的群眾有的拿著鋼筋,有的拿著鐵鍬,還有的拿著木棍,反正是有什麼拿什麼,實在什麼都沒有的,赤著雙手就衝了上去。
人們憑著瓦礫堆中微弱的呼救聲來判定哪裏還有幸存者,更多的時候隻能盲目的將亂石堆中的石塊往外搬。
林寧用手搬運著石塊,突然聽到石塊下麵有呼救聲,連忙停下手來,仔細聽了聽,沒錯,就在自己手的下方。顧不得多想,加緊搬開手下的石塊,隻見一個胖胖的腦袋露了出來,一臉的灰土,兩隻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林寧忙向周圍大喊:“快!這裏有一個。”兩個消防戰士馬上靠了過來,其中一個向著那個胖腦袋喊話:“還好嗎?”“有沒有受傷?”“什麼地方被卡住了?”另一個開始擴大剛才林寧挖出來的洞。胖腦袋一看慌忙喊道:“別,先別挖我。我左邊應該還有兩個,剛才還聽到聲兒呢。現在沒動靜了,別是憋壞了吧?我這兒一時半會兒還受得了。”
兩個消防戰士滿眼敬佩的看了看胖腦袋,讓林寧陪著他說會兒話,朝著他說的方位挖去。
胖腦袋轉了轉腦袋,看了看林寧,露出一口大白牙,咧嘴一笑。問了句話差點兒沒把林寧給逗樂了——“兄弟,有煙麼?”要不是眼前的景象讓林寧笑不出來,他一定會覺得這是他本年度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這哥們兒也太樂天了吧?都這光景了,還惦記著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