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淩然用了不到五分鍾就回到了小禮堂,“有些拉肚子。”她略帶抱歉地說,其餘三人也就沒說什麼。
人有三急,何況對方來回也很快,沒有耽誤正事,一個瘦高的女民警就過來耐心地教她發放小白花的禮儀。
追悼會共分三項活動,第一項是領導致辭,主要是沈淩然生前在平海市公安局的主管領導和學院院長。第二項是默哀和敬獻鮮花,到時候來吊唁的人和團體會按照秩序排成兩列隊伍,依次領取小白花,然後繞著靈位走一圈,把白花放在靈位周圍,以示對死者的追思。第三項,是自由發言,有一些生前和沈淩然關係不錯的人,會念悼詞。
比如,徐懷殊。
他穿了一身很正統的黑色西裝,帶了一副黑框眼鏡,第一個到了大禮堂。
雖然天氣陰沉,可他信步走來的模樣,還是那個溫暖的少年。
有些人的溫暖會讓人覺得熾烈如火焰,而徐懷殊的溫暖則讓人感覺如同螢火一般,暖而不烈,和煦,源遠流長。
沈淩然還是第一次看到沒有穿白色襯衫的徐懷殊。
前世,徐懷殊的衣櫃裏都是各種材質的白襯衫,長袖的、短袖的,埃及棉的、亞麻的。那時候她還笑徐懷殊,看上去就跟整天沒有換衣服一樣,男生可以穿的顏色明明就很多啊,天藍啊、墨蘭啊、甚至穿個騷氣的粉色,也比整天如同白開水一樣,要耀眼一些。
徐懷殊總是淡淡地笑,也是,能把白色穿出味道的人,如今已經越來越少了。
那個純淨的少年,就像是這個世界上最特立獨行的存在,在堅持著他的堅持,固執著他的固執。
這樣遠遠地看著他坐在後排的角落裏,沈淩然心底莫名的安定。
他的手裏拿著一束白玫瑰,那是她生前最愛的花。
“那人好帥啊。”
“來得那麼早,應該是和沈淩然很親近的人。”
“不會是男朋友吧。”
“當然不是啊,第一警花誒,人家交往的可是超級大總裁,聶氏集團,你聽過沒?那可是上市公司!”
“我說的呢,今天的花不就是聶氏讚助的嘛。”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沈淩然在聽到聶氏的字眼之後,整個人就僵住了,寒意一點點沁出來,手腳都僵硬,機械地重複著整理花枝的動作,一旁一個民警眼疾手快,攔住了她,“當心,花都碎了。”
沈淩然這才回過神來,白色的小雛菊,已經被她下意識地揉捏碎了,散落了一地碎片,就向她那顆破碎的心,再怎麼也無法修補完整。
聶氏竟然讚助了追悼會?!
那麼聶行遠呢?他竟然沒死?
不可能的,不會的。沈淩然很篤定,她當年辦理的那件案子本來就和聶行遠有關,上級領導都是知道的。她死在聶行遠的槍口之下,聶行遠要是活著,怎麼可能任由他逍遙法外,除非……案情並沒有真相大白,也沒有公諸於世!
所以沒有打草驚蛇,所以……沈淩然不其然向後退了一步,禮堂的門已經被兩個特警打開,人潮洶湧而來,門外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她的心,濕漉漉的,哽咽又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