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製服一行人進入的時候,我們如獲救星,阿姨如《紅樓夢》中的王熙鳳一般,邁著她的社會步搖了過去:“哎呀,警察同誌,你們怎麼才來呀?”說著,她目光投向了我們,“你看我們這人多,來的時候都沒有帶盤纏,這不,都給困這了,腰包腰包空著,車也沒油了!不怕你們笑話,這第一次上門親家,給女兒說事,這事,你看也不好跟親家提,就隻好麻煩警察叔叔跑一趟了!”
那個走在前麵的警察好像跟阿姨認識一般,他竟然也順著阿姨的話茬接下去了:“應該的,應該的!我們就是為人民服務嘛!這第一次麻煩親家確實有圖人錢財的嫌疑,我們這裏可是不興‘彩禮’哦!”說著,另外兩個民警很配合地帶著小偉去前台結賬……
就這樣,我和阿姨、父親坐上了警察的車子:留下了後麵一行人的瞠目結舌,我好像聽到了老人嘰裏咕嚕的聲音,還有小偉罵罵咧咧的聲音……“你們到了我們這個地方,有事找我們就對了。如果跟他們糾纏下去,你們肯定無法脫身!”接下來,領頭的警察跟我們簡單說了他們這個地方的人文,不由得毛骨悚然:
“我們這個地方地勢偏僻,解放以後地方上很少關注到,人們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經濟相對比較落後;文化就更別說了——這裏地處偏僻,交通不便,沒有人願意到這裏來教書。前些年,來了個女孩子,這些愚鈍的村民氣得女孩一天哭三回;最後,那孩子還是在這裏被人給糟蹋了……從那以後,這裏就沒有老師,你看剛才那些大半小子都沒學上。這些年人們覺悟提高了一點,有點錢的會把孩子送出去讀個小學、初中;沒錢的也就是這每天遊手好閑。沒有出過大學生,一個都沒有……”這個警察說著長吸了一口氣,
“你們肯定疑惑‘為什麼政府不幫扶他們?’也想啊!實不相瞞,我們都不是這本地人,為了生活,也為了有口飯吃,我們隻能這樣堅持著。我們所裏八個大老爺們,個個都人高馬大的。分配的時候就一個要求——要會打架的!我們每天早出操,晚訓練的!有時候出警的時候就來粗的,沒辦法。現在我們唯一的一點就是,隻要他們能安居樂業就行,至於什麼精神層麵的誰都沒辦法。因為人家來這裏教書的孩子,我們首先不能保證人家的安全。”
我和阿姨倒吸了一口涼氣:“天哪!這都什麼世道啊?孩子咱回去,就是這輩子不結婚,也不到這裏來!你讓我和你爸怎麼放心的下呀?”阿姨眼睛紅了。
“你們的到來我一點也不差異!”警察看著我們若有所思道。
“為什麼?”我此刻感覺後背發涼。
“因為前兩年我就聽說了你,叫‘那紅’吧?還是個‘大學生’?”我隻能點點頭,後背被汗浸透了,“那個男的叫‘偉仔’吧?我們有一次去出勤,在他們村上聽說的:那時候,那個偉仔回來,穿的人模人樣的,跟大家大談闊論交了一個‘大學生’的女朋友,反正語言比較過激……我們所就把這個事備案了,我一直擔心著怕你們出現在這裏。如果你們在外麵解決問題的話,這無所謂,法治社會嘛,他們能咋?昨天下午所裏同誌報告,來了外麵車牌的一輛車子住店了,我就猜到是你們!昨天晚上我們所裏派了四個人對你們所在的旅店進行巡邏、安保。好不容易捱到上午,你的電話終於來了。這樣也好,離開這裏就好。另外,這個事要從長計議,一個好好的女孩子還有文化,嫁到這個地方來,你這不是自毀前程嗎?照理說,我不該說這種話的,但是我是不忍心,我也有孩子,我在這工作十多年了,我妻子兒女都要來看我,我拒絕了——寧願我多跑幾趟,辛苦點!他們絕對不能來!”
此刻車裏的氣氛空前的靜寂,父親的長籲短歎中是那般的無助,阿姨也不知道開導我,隻是把我的肩膀摟得更緊了……我感覺自己的人生就跟兒戲似的,我眼前一片混沌,我不知道接下來我該怎麼辦?我的人生該怎樣走,我是一個大學生沒錯,我是一個什麼大學生啊?說我受過高等教育吧,是的,受過。可是我明白事理嗎?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一直把我的不幸,我的不如意用原生家庭的原因來開脫,我覺得自己是不幸的,是因為我的親生母親;我覺得自己的不幸,是父親在我兒時對我缺失陪伴……我從未在自身找原因。是啊,主宰一切的是我自己,不是母親,不是父親。大學時,我後顧無憂地上著弟弟和姐姐所沒有進入的學校;我的成長沒有像他們一樣受過任何的苦……我……我懊悔的想即刻消失。可是轉念一想,我今天來這裏做什麼,我不就是想給自己一個明白嗎?與其將來後悔,現在知道了也是好事一樁啊!看看身邊有了絲絲白發的父親,再看看跟我沒有任何按的阿姨,還有這幾個和我非親非故的警察……我有什麼理由不振作呢?孩子沒了也好,這個孩子的父親那個樣子,孩子即使在也是個定時炸彈。我這樣想著,把頭投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