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還是大好月光,現下卻是暴雨傾盆,天地間一片漆黑,竟是伸手不見五指。兩名喇嘛大呼小叫,古怪幹澀的漢語間夾雜著大堆藏話,顯然是十分氣惱。拉車的馬兒本來就已發了狂,這被雷聲一震,更是沒法再停下來,簡直是不要命地發狂疾奔。
田伯光大叫道:“把那匹馬打死!把馬打死!”
那寶象一聽不錯,正欲下手時,忽然一道閃電直亮起來。他頓時全身寒毛直豎,大叫道:“完啦!”縱身往車下便跳。
田伯光等亦是看清,這馬車竟是直挺挺地向著一道懸崖狂奔而去,而且已經到了懸崖邊上。
又是“轟隆”一聲巨響,驚雷聲中,馬車直翻下懸崖。無論是寶象還是田伯光,誰也沒能跳下來,一片嚎叫聲中,直掉下懸崖去。
陳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覺得身子一輕,接著猛地一頭撞在車壁上。車廂翻滾著往下落去,他一把抓住車壁,將王語嫣抱住。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忽然“咣”地一聲巨響,身子猛地撞在車廂上,全身疼痛欲裂。
他咬著牙,趁著車廂不知為何一停頓的機會,縱身從早就大開的車門直撲出去。
這一瞬間,一道閃電劃過。
陳恕不由得魂飛魄散,他發現自己竟是身在半空中,麵前是一道陡峭懸崖,下方是無盡深淵,那馬車翻滾著從身旁直掉下去,再無聲響。
隻聽懷中的王語嫣“啊”地一聲輕呼,她猶自抱在懷中的小黑貓也是“嗚”地一聲尖叫。
陳恕猛地伸出手,運足內力向著崖壁抓過去。隻聽哧哧聲響,一陣鑽心的疼痛直傳過來,轉眼間五根手指就被磨得鮮血淋漓。
兩人一貓,一直往下落了十餘丈。陳恕猛地扣到一處崖壁的突起出,頓時五指緊緊扣住,再也不敢鬆開。手臂被強大的墜力扯得劇痛無比,不過下落之勢,總算是止住了。
他驚魂未定,隻覺得滿頭冷汗涔涔不止。這一次的死裏逃生,既有運氣因素,也虧得他反應夠快。馬車掉下沒多久,就撞到了崖上一處凸起處,稍稍停了一下。而陳恕當機立斷地縱身跳出來,方才逃過了跟著馬車粉身碎骨之災。
而他若不是有九陰真氣在身,更是絕無可能在這半空中止住身形。
陳恕伸腳在崖上試探,忽然腳尖尋到一處石縫,頓時大喜,連忙伸進去牢牢站住。這時候,總算有了一絲踏實感,長出了一口氣。
他低頭問道:“王姑娘,你沒事吧?”
王語嫣“嗯”了一聲,說道:“有點怕。”陳恕卻完全沒從她語氣裏聽出怕的感覺,但這時顯然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他抬起頭來,向上張望,豆大的雨點直拍在他臉上,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清。
這下麵不知道有多深,要穩妥隻能往上爬。雖然也很困難,但總比這樣吊著等死好。
這時又是一道閃電,陳恕眼角一瞟,陡然發現左上方不遠處,有一個人影,竟然是田伯光。此人正貼著崖壁,四處張望,而他腳下,竟有道十分狹小,僅能容下一隻腳的長平台。田伯光也看見了他,先是一愣,隨即滿臉喜色,疾步挪了過來。
陳恕心裏一沉,這田伯光外號“萬裏獨行”,輕功自然高明。他又是在車外,自己都能逃生,他能夠活下來再正常不過。自己這處境簡直是毫無還手之力,又該怎麼辦才好?
才剛剛死裏逃生,卻又遇上了這等險境,若是換了一般人,隻怕早大為沮喪了。陳恕倒還好,咬了咬牙,心念急轉,凝神戒備。
那道閃電過後,天地間又是風雨交加,漆黑一團。他凝神傾聽,隻聽得雨聲中一聲輕響,連忙往旁邊一縮。“當”地一聲響,田伯光一刀砍在崖壁之上,接著快刀不停,連著砍了過來。
陳恕一隻手抱著王語嫣,一隻手抓著上方崖壁,盡力連縮,閃了幾刀,忽然大叫道:“田伯光,你砍死了我,這姑娘可也就掉下去了!”
田伯光一愣,心想確實如此。他是個色膽包天的人,哪怕性命不要,這等美貌姑娘那也是不能放過的。當即喝道:“小子,把小美人扔過來,我饒你性命!”
陳恕冷笑道:“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麼?”
田伯光怒道:“田大爺從來說話算話,說了饒你就是饒你!你那般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不隻有死路一條?咱們現在是共患難的同伴,你先把小姑娘扔過來,我再接你過來,慢慢想辦法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