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抿了抿唇,心下笑了一聲,卻是不知該說些什麼了。這世上之事,總歸是有難言卻又不得不言的。
亮堂堂的燈光在眼前搖搖晃晃,她覺得很多東西原本不甚分明的卻又分明了起來。並不急著一把將麵前的人推開。
她隻是任由他在自己耳廓輕輕摩擦著,然後緩緩道,“是你說的,有些東西,覆水難收。我很想信你,可我沒法兒再信了。”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若有若無一般,卻字字紮在了穆徹的心上。
他知道這句話絕非賭氣之語,而是出自她的真心。
哪怕景秋死後,他再惱她恨她,也從未想過,有那麼一天,她的眷戀一點點被自己磨平的時候,自己會這樣的難以忍受。
“不信我,你信誰,元瑾嗎?你同他才認識了多久,你就這麼相信他?”穆徹冷哼了一聲,聲音裏卻早早的透露出一種自己都未曾想過的沙啞。抓著靈犀肩膀的手也不自覺的抓的緊了些。
靈犀卻是搖搖頭,沉靜如水的眸子裏顯示出一股子無力來。不是第一天認識穆徹,對他陰晴不定的性格早就是摸的透透的,再多說下去,便會又惹惱他。幹脆就不說。
於是,她蹙了蹙眉頭,緩緩撥開了他的手,擰過頭去,便不再理會他。
穆徹見靈犀這副模樣,不由得將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那股子煩躁變為了惱怒,大手一攬,將床邊所有的瓶瓶罐罐全都摔在了地上。
“好好好!葉靈犀,你好樣的!”穆徹怒極反笑,一張英俊的臉也在霎時間變得鐵青。“不愧是顧長玦手底下的人,審時度勢的能力倒是不輸於任何人,跟了我之後再跟了元家的人,不論怎樣,你到底是不虧……”
靈犀本是見慣了這人發飆的模樣,本也就準備著並不理他,卻是被他說的一口氣蒙在了胸口。
便直接冷冷開口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要到跟了元家的地步?”
穆徹見她終於是肯開口了,便冷笑道,“你是沒有到要跟元家的地步,可元家人早就來跟我要人了,我倒是不知道你有這等身價。想當初顧長玦為了你肯放棄安都城北這一戰,如今又元家肯什麼都不要隻要你一人去換這三十萬軍火,葉靈犀,你可真是本事!”
靈犀冷眼看著他滿臉鐵青的把這一大段話說完,這才可算是明白了,繞來繞去,不過是元家要她,他要軍火。
“所以呢,看你如今借題發揮成這般模樣,是打算拿我去換軍火了?”靈犀扯了扯嘴角,笑意吟吟的看著他。
那眼底的笑意卻是讓人發寒。
饒是穆徹如今正在怒氣衝衝之時,也不由得被她眼底的這股子寒意看得心慌意亂,更多了幾分狼狽不堪。
靈犀素來是個厭惡喜歡都寫在臉上的人,哪怕時而話裏麵帶著刺,這悲喜也是不改的。
可如今這般笑意吟吟的看著他,卻問著句句帶刺的話,是從來沒有有過的。
穆徹竟是不由得避開了她的目光,他素來沒有過主動給人台階下的經曆,一貫的驕矜使得他沒法兒向眼前的人低下他高昂的頭顱。
便仍舊鐵青著臉,絲毫看不出任何愧悔的意思,說出的話確實是牽強無比,“我從未說要拿你去換軍火,是你自己要去的。”
靈犀不禁覺得好笑起來,心卻如刀割一般,“我何時自己主動這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