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手下這樣一叫,其餘的幾個警衛兵也都頓時愣在了當場。
靈犀頗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眼前的這個老手下是跟著三哥東奔西走很多年的手下,她還是認得的,於是隻得柔聲道,“我是還活著,隻是眼下這幾個警衛兵攔著我不讓我見三哥,能不能麻煩您通傳一聲。”
“四小姐說的哪裏話,您見都督哪裏需要通傳,眼下都督正是需要您的時候啊……”他一麵滿含深意的歎道,一麵又責怪似的掃了一眼周圍的幾個警衛兵,“您離開上海的這段時間恰巧就是換人的時候,所以如今這些手下對您都麵生的很,若是有得罪之處,您也多擔待著點。”
靈犀淡淡笑了笑,柔聲道,“無礙的。”
這老手下見靈犀的麵上著實是沒什麼波瀾,便也就放了心,將她緩緩的往軍營內部領。
顧長玦的營帳是處在軍營正中,雖已經是夜半了,裏頭仍舊亮著燈火。還未及靈犀走到營帳前,就望見裏麵的一個端茶的小廝跌跌撞撞的走了出來,茶盤之上拖著碎裂的瓷片。
“怎麼回事?”她回頭低聲有些狐疑的問。
“自從您走後,都督就性情大變,變得暴戾無比,前些日子還吵嚷著要屠城呢。成日在軍營裏麵喝酒也是常有的事情。”老手下歎氣道。
靈犀抿了抿唇,不再言語,而是淡淡點了點頭,心裏驀地生出幾分傷情來,待到走到軍營門口時,回頭衝著那老手下淡淡笑了下,道了聲謝。便緩緩掀開簾子走進了營帳。
營帳裏麵燈火通明,卻是隻有顧長玦一個人孤身醉倒在桌前,手裏拿著的酒壺依舊還有酒在往下麵滴,這場景,驟然讓靈犀心裏多了幾分難過。
許久的日子不見,她的三哥仿佛一下子憔悴了許多,原本英挺的臉龐也多了幾分胡渣的不修邊幅,似乎是萬分疲憊的模樣,一雙鷹眸緊緊的閉著,哪怕是醉倒了,也似乎是疲憊不堪的樣子,口裏麵似乎喃喃念叨著什麼。
也就是那麼一刹那,她突然想起了從前在上海,每至逢年過節的時候,三哥總是會陪著她喝酒賞月,隻是那時候的酒喝起來絕非是苦澀的味道,而是那股子的醇香。而此刻的三哥因著酒疲憊的躺在這裏,她猜,如今,他喝的酒一定是苦苦澀澀的。
鼻尖偶然有些發酸。
這世上真正狠心的人從來不是拿著利刃對準別人的人,而是將利刃對準了親人的人。
其實,她比誰都狠。因為,她敢讓親人痛。
陣陣涼涼的晚風從營帳外麵吹了進來,帶著嗖嗖的涼意,靈犀莫名的打了個冷戰。看著此刻躺在桌上的三哥,便下意識的走上前去,從一旁的椅子上拿了一件衣裳替她三哥披上。
她走路的聲音本是極其輕巧的,卻不曾想,虎皮大衣沾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仍舊是將他驚醒了。
“我不是說過麼,任何人都別進來!”還未來得及揉一揉仍舊醉醺醺的眼睛,顧長玦隨手將手中的酒壺扔到一旁,下意識的就開始發飆。
靈犀蹙了蹙眉,一時竟是哽咽住了,良久,才緩緩道,“三哥……是我,我是小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