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被討厭的程東(1 / 2)

很快便是丟掉來時路上的不愉快,三人一路加快腳步來到逝去的巴代宗法堂。進門見著門內一側老巴代雄法師龍青耀,正坐在哪裏抽個煙袋,求刑快了一步上去蹲下來,對著龍青耀傻傻的笑著。

對著門檻輕輕敲掉煙袋內裏的殘渣,龍青耀撫著求刑的腦袋,笑著點頭算是應過後續上來的吳夢瑤的禮數。

回過頭去招呼一聲些輩分小的巴代法師去取香紙,老巴代雄法師龍青耀對著吳夢瑤說道:“來了好,來了好。不枉他在你小時候特別關愛你,今天來上柱香磕個頭,也是應該的。你一個妹娃,特別又是在省港讀過大書的,見過大場麵,將來肯定有出息,老族公會保佑你的。”

稱了一聲是的吳夢媛,接過老巴代雄法師龍青耀遞過來的香紙,正要走上法堂禮拜。卻是看見廖吉順的幹爹廖建國背著雙手,穿著巴代紮的法衣從法堂內裏繞了出來,每走一步都會露腳上那雙蹭亮的皮鞋。

“咳嗯,青耀叔啊,我文教巴代紮的法事已經完了,剩下你們武教巴代雄的法事,趕快接起來。我家裏還有些事兒,下午呢還要去市裏開會,落實咱們村一些五保戶的問題,以及市裏立項上馬的高速公路,通過咱村拆遷的事項,傍晚的時候再過來。。”一貫領導口氣的廖建國雖然嘴上尊稱老巴代雄法師,可是語氣卻完全是對下級的驅使。

快走出門口時,廖建國像是剛想起什麼,回過頭來繼續說道:“市裏的關於非物質文化遺遺產繼承人申報的問題。本來教宗當之無愧,可是恰巧在這個節骨眼上,他老人家去了。這事兒啊,還得您從大局出發,多操操心。”

依舊保持笑容的老巴代雄法師龍青耀並沒有在意這些,揮揮手示意廖建國可以離開了,便是繼續撫弄著求刑的腦袋。

吳夢媛依照老巴代雄法師龍青耀的吩咐,跪在堂前墊了一塊碎布的稻草上,按著接續上前繞法堂巴代雄們指示的儀規,開始磕頭作揖。

本來應該入鄉隨俗跟著祭拜的程東,卻是明顯沒有那層意思。而苗家巴代們大都不拘小節,見他是跟著求刑、吳夢媛進來的,也就隨他去了。

站在吳夢媛身後的前的程東,細細打量著整個法堂,目光定格在逝去教宗腦後的木梁上。代表著亙古傳承下來,曆代三千祖師,三百宗師依附象征的三十三塊神綢淩空兀自飄擺。

自遠古巫教雙分雙化,由儺巫處繼承下來不敬天地,隻敬祖宗先人的巴代教,奉行祖先即我,我即祖先,自我不滅的精神,在往後的歲月裏劃了極重的一筆。隻不過程東並沒有注重這三十三塊神綢上的精神文化,而是細細揣摩著神綢上的圖案,不稍一會就是微微搖頭,目光又掃向別處。

這三十三塊神綢上的圖案,與先前程東在網上看到過的西蘭卡普圖有些神似,不過經過記憶中的對比,雖然神似但是看上麵的脈絡走向,絕不會是原形,頂多又是一種衍化出來的產物而已。

當程東目光轉到坐法身,供人朝拜的老巴代宗的紫色法衣上兩道滾金鑲邊時,就再也沒有轉移過目光,並且麵色猶疑,透出淡淡凝重。

盯看了好一會兒,移開目光的程東見吳夢媛還在進行著朝拜儀式,便是徑直來到老巴代雄法師龍青耀身前蹲下道:“老先生您好,我是夢媛的朋友,在省港是攻讀考古,以前見夢媛秀過一個半成品圖案,她說叫做西蘭卡普。我研究過這圖跟一些民族的特征相似,其中包括土家族、壯族、佘族、瑤族等多個民族。如果能有原圖比,我相信可以解開學術上這些民族起源的爭論………………”

老巴代法師龍青耀如今也是六十好幾的人了,六十年來的風風雨雨,什麼世道沒見過,可以說是練就一雙慧眼識人如炬。沉穩如前幾天剛認識的楚承覡,憨實如眼前的求刑,就連廖建國過繼他大哥的兒子廖吉順,雖然平日裏有些跋扈,但也是一條敢作敢當的漢子。

唯獨跟第二次見麵的程東,就是打心眼裏不喜歡。這無關初次見麵時吳夢瑤那茬,而是老巴代雄法師龍青耀,不但沒在他身上找到任何一個男人必有的陽剛之氣,反而一身透出一股子陰柔,這股陰柔讓他很不舒服。

巴代教的法師們都不喜接觸本質反向的東西,不論是人或者是物,統統都是如此。

剛是聽到程東說的西蘭卡普原圖,老巴代雄法師龍青耀眼神一凜,就是即刻打斷道“其它的我們鄉下人不知道,但是土、苗自古是一家,這有什麼好爭論的。西蘭卡普的圖樣據我所知就有二三十個式樣,你是小夢媛的朋友,直接問她就好。我這種半個身子都埋進土的老家夥,那裏會去注意女人家織繡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