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堂院子大門口的廖建國還在繼續努力著,想要盡快破去阻擋身前的氣牆。而在法堂裏卻沒有想象中的劍拔弩張。屋簷四角的巴代法師紛紛跳了下來,隨著早前在法堂裏法事的巴代們,安安靜靜的站在龍青耀身後。
一旁的吳大有牽著求刑,稍稍落下老巴代雄法師龍青耀半個身位。
站在法堂前的龍婆,目光看向高坐法台的巴代教教宗默然無語。兩人在聖山老林裏初次見麵時的場景仍舊曆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他還是那個俊俏的苗家後生,她還是那個清麗的土家姑娘。那一年的老林之內,若能從來一次,再相識一次,是否還會是如今這般場景。
第二次再見,已經是物是人非。他做了巴代教教宗,而她已經變成了龍婆。悠然記得那天她要取他性命,可他卻閉目等死。
當她曆掌撲麵千鈞一發的頃刻,那一代巴代教老教宗,也就是他的師父出現,替他受了這一掌。
一番苦口婆心之後,當年他不再出現的個中緣由被一一說開。
她聽後要豁出性命替他解蠱,卻是被拒絕了。他心甘情願背負這一切,日日夜夜受著煎熬,壓製著體內的蠱毒。
當時她記得他微笑著說:“人一輩子當中,總有有些那麼一些事兒,已難說明,亦不說明,隻能在夜聲人靜的時候,說予風聽,說予己聽。”
這是她一生記憶中所見過最動人的笑。
此時的他們一個有著不可逃避的責任,一個已經不願在世俗中泥碾做塵。
那次分別之前,他們彼此定下一個約定,一個關於生死的約定。
第三次再見,也就是今天天人已隔,所有的前塵往事早就隨風散去。
紅袍妖物沒有隨著龍婆將目光放在法堂上,而是在老巴代雄法師龍青耀與求刑身上來回打轉。
每當紅袍妖物看向老巴代雄法師龍青耀時,渾身怨力都會化為實質紅色霧氣彌漫,而當她的目光轉向求刑身上,卻是會慢慢收斂。
故意落下半個身子的吳大有,時刻關注著法堂狀況,隨時準備應變。繼承了苗族第一勇士阿多那這個稱謂的他, 雖然在呂洞聖山下的苗區裏,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好處,但是身為守護苗族的勇士,榮耀依舊。
隻不過阿多那這個稱謂經過無數代的傳承,到了如今時勢。已經讓這個稱謂失去了太多本該屬於它的東西,留下的隻是給人繼承它的人個體最強的印象。人們早就忘記了最初這個稱謂,並不是留給最厲害的人。
這一代教宗身故前曾經多次明言,苗族阿多那這個稱謂已經在吳大友身上得到真正的詮釋。
時刻注意著場上情況的吳大友,對於龍婆倒是不太擔心,反而對於跟在她身旁的紅袍妖物有些特別注意。
見著紅袍妖物搖擺不定的眼神,吳大友下意識的將求刑拽到身後。老教宗身故之前,耗盡餘下三四年壽數,隻為把一些事物看得更加清楚些,而隻留下他一個陪伴在側,自然特別交代了些緊要的事物。
自這一代巴代教宗往上三代,都特別精通占卜預測,這一代也不例外。往上三代教宗隨著巫儺命卜之術越加精深,總會在冥冥中看見大地上到處都是血腥殘忍的模糊畫麵,每當這些教宗想看得清白些時,一層血霧便會將畫麵徹底遮擋。
本來老教宗還有三四年的壽數,但是精通占卜他卻是寧願耗盡餘下的壽數,也要去去卜未來桑蠶。
人活一生,好比是在大海中航行的小船,所謂的命,不過所有人共同的終點。數,卻是可以偏轉的角度,有時角度偏轉了,依舊必須到達終點,隻不過中間的航程開始有了不同。
老教宗就是這大海裏無數航行船隻其中之一,稍微大了一些,堅固一些。近百年的航程快要到達終點。這一路行來已經讓他看過太多太多,船身也開始逐漸腐敗。
海上一道大浪打來,所有船隻都是選擇避讓,而老教宗卻是燃燒所有能源迎浪而上。在得償所願快速駛在浪尖的同時,這艘船體也是被大浪撕裂。
但是船體被浪頭狠狠撕裂的同時,老教宗卻是眼前一亮,看見更為廣闊的航程。遺憾是沒有時間全部交代下去,隻能撿幾件緊要事物。
這紅袍妖物就是老教宗所交代幾件事物其中之一。
法堂外廖建國還在努力著,會些粗淺巴代紮術數的他,這會正集中所有人的力量,一張肥碩的臉已經漲得通紅。
巴代教分文武,文教代紮,武教代雄。本來巴代教隻有一支,並沒有文武一說。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便繁衍出來文教代紮。作為與代雄教義的區分,添加了大量佛道人物,並沒有代雄的原始古樸。
對於專屬巴代雄有著莫大威力,傳承自巫儺的手訣,巴代紮們是丁點不會的。廖建國要是會上幾種手訣,這會兒也就不那麼吃力了,或許早就破開無形氣牆也說不定。
老教宗法堂在封閉期間,無關人等闖入,特別是在廖建國當值的節骨眼上。要是再不努力進入,等到日後落人口實,對於他想坐上教宗的位置,謀取蒼龍帝國對非物質文化傳承的一些好處,那是大大的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