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三夫人秀娘早早的打扮妥當坐在趙老夫人臥房外的偏廳內等候請安。老太太喜歡杜鵑花,門外兩側都栽滿了杜娟,芬芳吐蕊的杜鵑花火辣辣的燒紅了一片園子,那豔豔的紅竟比高掛著的燈籠更燦爛耀眼些。
二夫人春嵐在丫鬟的陪同下不疾不徐地進了偏廳,她徑自走到紫檀雕花椅坐下來,這才瞅了三夫人一眼,“原來妹妹已經來了,還真早啊。”
“妹妹愚拙,不如二姐會打扮,隻是草草梳洗一下,所以就來得早了一些。”三夫人繡娘笑道。
“妹妹可真是過謙了。”二夫人瞅了一眼穿著寶藍紗緞石榴裙,頭上插滿珠翠琳琅金步搖的三夫人道,“整個兒趙府裏若論起穿著打扮來,除了妹妹外恐無出其右者。”
“二姐到底是出自書香門第,連說個話都像做學問似的。不過二姐還真是謬讚了,我說若論起體態豐盈來,隻怕除了二姐,趙府裏人人都望塵莫及呢。”
要說這個二夫人春嵐生得可真是風姿卓絕,儀態萬千,隻不過身材略微豐滿了些,但說起來這也並無大礙,絲毫無損於她的絕代風華,甚至看起來更加雍容典雅,貴氣逼人。但糟糕就糟糕在趙老爺獨獨偏愛瘦削的女子,對春嵐隻是新迎進門時熱絡了一陣,之後就如敝屣般棄置一旁,是以每每聽到有誰說她豐腴之類的話,二夫人都恨得牙癢癢的,她剛要反唇相譏,卻見大夫人從外麵急匆匆趕來,於是她站起身來向門口福了福,“大姐。”
“哎呦,這都什麼時辰了,大姐你怎麼才來?”三夫人也站起來笑道。
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翠芝沒過門之前,三個夫人的關係就並不和睦。後來翠芝進了門,她們三個就一同調轉矛頭對付翠芝。後來翠芝又死又活又害病的鬧得不可開交,當初她們是吃過翠芝的苦頭的,於是都關上門各過各的日子,任翠芝怎麼折騰她們都不聞不問。現在可好了,翠芝又死了,她們就如同冬眠過後蘇醒了的動物,各自為了各自的利益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話說大夫人渾身酸痛的醒來,發覺時辰已經不早了,她急忙梳洗幹淨,來不及仔細打扮便匆匆趕到老太太這裏來,還好沒誤了請安的時辰。從嫁進趙府以來她從沒犯過這樣的錯處,這因伺候老爺過夜而耽誤請安的差錯她就更不能犯了。她氣喘籲籲地撫著胸口坐下,喘了半晌才平複了氣息。“兩位妹妹,不用多禮。”
“看大姐的樣子,可是昨晚沒有睡好?”二夫人問。
三夫人喝了口茶攜起錦帕擦了擦唇角,“大姐被翠芝奪了正室的名分,睡不著覺是正常的。要說這老爺也真是,翠芝死都死了還給她什麼名分?這不是安死人的魂傷活人的心麼?”
二夫人但笑不語,她看著大夫人,後者卻一臉的平靜,似乎並不為此事所動。
大夫人從前自娘家帶來的陪嫁丫鬟淩雲在旁邊看著,知道這兩位夫人一向是欺負人欺負慣了的,她家大小姐好欺負,她可不是好欺負的,“夫人才不是睡不著,而是老爺昨兒個晚上到夫人那兒過夜,一直折騰到天明才消停,所以這才來晚了。”
大夫人聞言紅了臉小聲嗬道,“淩雲,不要胡說。”她雖然如是說,嘴角卻還是不自覺地彎出了淺淺的笑痕。
對著已經人老珠黃的大夫人還折騰到天明,老爺他是太久沒碰過女人了還是怎麼的?二夫人好笑的想。
難怪老爺身邊如今有了空缺她連打扮都不打扮,原來早就享受到雨露的滋潤了。哼,她還不是托了死鬼翠芝的福?三夫人恨恨的想。
老太太的房門開了,一個穿著杏黃對襟小褂的丫鬟出來喚道,“老太太起來了,幾位夫人裏麵請。”於是幾個媳婦由丫鬟帶領著,恭恭敬敬地進入老太太的內室。趙老太太已經收拾妥當坐在內室中廳的威虎披穗太師椅上,等著媳婦們請安。
“給母親請安。”幾個媳婦同聲齊道。
“好,好。”趙老太太手持翠玉的拐杖,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自從翠芝進門以來,家裏發生了很多事,我心裏知道你們或多或少的都受了些委屈,不過好在那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老爺經過了這次教訓想必以後會有所收斂,也希望你們能恪守自己的本分,好好地侍奉老爺。”
“媳婦謹記母親教誨。”幾個媳婦異口同聲道。
“嗯。”趙老太太點點頭,又瞅著大夫人道,“耀珠,我知道這次是委屈了你,也希望你能體諒老爺的難處。我已經吩咐下去,奴才們依舊稱呼你為大夫人,對外也會這麼稱呼。這不僅是我的意思,也是老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