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晚膳風波(1 / 2)

因老爺這一向宿在沁春居,莫說趙府的下人,就連趙府刮的風似乎也轉了向,趙祿正值青春年少,有著一顆極其敏感的心,對府裏的任何風吹草動感覺都是敏銳的,當初四娘過世奪了娘正室夫人的名分,風向就轉了一回,如今隻怕那些奴才背後的嘴臉更加變本加厲,醜陋不堪了。荒唐人做荒唐事,從沒聽說過誰家小妾過世了竟能把正夫人的名頭奪去的,這種事情偏偏就發生在他趙家,隻因他有個荒唐的爹。祖母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明擺著全家人都在欺負他娘。趙祿每每想起這件事就氣憤難平,簡直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這****從學堂回來照例去玉竹居給母親請安,剛到門口就聽見母親在發脾氣,“我要你們這些人有什麼用?讓你們辦那麼點事兒你們都辦不好。”趙祿舉步跨入廳堂,隻見一個小丫鬟跪在地上擦眼抹淚。於是禁不住問:“娘,這是怎麼了?”

大夫人見兒子進來略微收斂了怒容,卻還是忍不住道:“看這沒用的東西,讓她到灶房去取些桂花糕,竟敢空手來回我,還說什麼火灶都給二夫人燉補品用了,哼,杜春嵐她一個人能吃多少補品,把偌大一個灶房的火灶都給占了?!這不是明擺著誆我?”說著說著怒上心頭,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翠竹紋繪雕茶碗被震得顫了兩顫,發出磕啦啦的輕響,更嚇得小丫鬟肩膀縮成一團,止不住地啜泣。

趙祿看小丫鬟哭得可憐,不像說謊的模樣,於是道:“你快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小婢抽抽噎噎道:“回公子的話,杏兒真的沒有說謊,灶間爐上真的燉滿了補品。我也說了桂花糕是大夫人要的,讓他們無論如何都要做一些,誰知他們不但不照做還將我趕了出來。”

奴才就是牆頭的草,風向哪邊吹,他們就向哪邊倒,特別是那種不侍奉在跟前的奴才,尤其的勢力。趙祿心思通透,皺眉不語。趙夫人卻怒道:“還敢發混胡說!你是我的人,誰敢攆你?不怕我揭了他的皮?定是你偷懶貪玩誤了功夫,這才回來誆騙於我!”

小丫鬟磕頭如搗蒜,“杏兒不敢,杏兒不敢!他們說補品是老爺吩咐了燉給二夫人的,加上晚膳的時間近了,抽不出爐灶來給夫人做糕點,我真的沒有說謊。”

“什麼?是老爺吩咐燉給二夫人的?”

“是。”

“此話當真?”

杏兒忙回道:“是,是真的,杏兒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騙夫人!”

大夫人怔怔的不語,眼裏卻逐漸蓄起淚來,半晌才抬頭道:“你下去吧。”那小丫鬟這才如蒙大赦,趕緊退下。

趙祿看娘親的模樣慌了神,“娘,你沒事吧?”

大夫人的眼淚滾落下來,她懊惱地抬手去擦,卻越擦落得越凶。眼淚是種惱人的東西,無論流多少淚也帶不走心中的委屈和傷痛,卻憑白弄紅弄痛了眼睛。因哽咽道:“娘是個沒用的人。”

“娘怎麼說這種話?娘怎麼會是沒用的人?”

“祿兒,娘活了大半輩子,如今不僅沒了正室的頭銜,還沒了女兒,你爹的心也從來沒放在我身上過,是娘沒用,什麼都留不住,什麼都守不住……”

趙祿抓住娘親的手道:“娘,你別這麼說,在祿兒心裏,娘是祿兒最大的依靠,你怎會是沒用的人?!”

大夫人也回握趙祿的手,眼淚劈劈啪啪掉下來,直掉到母子二人交握的手上,淚水順著大夫人的手背流到趙祿的手心。趙祿感覺到那股冷澀的濕意,一種難以言喻的心酸在他的心裏蔓延。

晚膳時分,趙府上下老小都必須聚在一張桌上吃飯,不論彼此之間是否有嫌隙,也不論心裏樂意不樂意,這是趙家祖上傳下來的規矩。

因為一家人隻有晚膳時分才能得以一聚,是以老太太日日敦促著晚膳必須精心烹調,下人們也都無不盡心盡力。樺木圓桌上銀盤金碟中皆是尋常難見的珍稀果蔬,生猛奇味,一道一道珍饈佳肴美味香氣撲鼻,令人垂涎欲滴。老太太樂嗬嗬的坐在上首,右邊是她最鍾愛的長孫祿兒,左邊則是老爺,然後依次是大夫人,二夫人和順兒,最後是三夫人和三夫人的女兒趙瑩,一家八口圍坐在一起哄著老太太開心。

大夫人坐在丈夫身旁強顏歡笑,偶爾笑著笑著便留下淚來,隻因以前是一家九口圍坐一桌其樂融融,如今卻獨獨少了寧兒,讓她這做母親的情何以堪?趙祿看見娘親偷著拭淚的小動作,心裏為之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