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2007年的深秋。
此時的陳一刀上大四。醫學院與別的專業不同,本科要五年才能畢業。他現在已擁有了兩份家教,且在學校圖書館勤功儉學。令人欣慰的是,他的文學特長在這所人才濟濟的大學校園得到了充分的發揮,他成了荊江大學報的校報記者團團長並擔任了學校最大文學社的社長。這段時間,他和王莉的感情也十分穩定,王莉的父母也逐漸接受了他倆的交往。周末,偶爾他們會到王莉的家裏去吃飯,一家人其樂融融,溫馨無比。
生活對他似乎總是那麼的厚愛。現在,陳一刀不但能滿足自己的生活費,每月還能郵寄點錢回家。
因為父母的殷殷期望,陳一刀更加勤奮的投入學習中去。每天,他總是第一個起床,最後一個上床。而周末,他總是往返於這座城市的南北兩邊,用心做好兩個初中小孩的家教,用腳步丈量著那份自強的夢。
這天,陳一刀的一篇文章在省城一家晚報上發表了。拿著到手的稿費,他正琢磨著跟妹妹春燕買本複習書。
“一刀,電報。”
室友雲龍氣喘籲籲的跑進寢室。
父病危,速歸。
那張薄薄的紙片上,隻有五個字。卻字字如刀,插在陳一刀的心上。
“爸爸,爸爸·····”,大叫一聲,陳一刀暈了過去。
坐在疾馳的火車上,陳一刀的淚已幹。他不願意相信這是現實,可這畢竟是現實。
爸爸的身影仍舊清晰的出現在他腦海。
夏天的夜晚,他淘氣的躺在爸爸懷裏看星星;朦朧的燈光下,爸爸耐心的教他一筆一劃的寫字;秋天的田野上,爸爸迎著夕陽挑著稻草行走如飛。這個家現在隻有靠他撐下去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垮下來。
隻要父親活下去,陳一刀寧願自己去死。
醫院的走廊上,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陳一刀的腳步輕輕的響。
他推開病房的門。
陳家城安靜的躺著。高高的針架一瓶殷紅的液體通過細細的輸管緩緩地向那孱弱的身軀流動。
一個熟悉的身影伏在床沿上睡著了。許是太累太累了。
是舅舅郭鬆。幾個月不見,舅舅老了許多,頭發脫落了不少,腦門幾乎空了出來。
他早已強製自己要堅強,千萬不要流淚。現在他可是家裏的頂梁柱啊。可淚水仍像決了堤的河水一般衝了出來。
他轉過身去,讓淚水大粒大粒滾落。
良久,他擦幹淚痕。在病床邊靜靜坐了下來。
陳家城醒了,如今的他已無法進食,每天靠針劑維持著生命,他本就瘦弱的身體現在隻剩下幾把骨頭。
“爸,有我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陳一刀勉強地想擠出一絲笑容。
“舅舅,您先回家休息吧,我一定會照顧好爸的。”
“沒關係,你旅途勞累,還是先回去看看媽媽,順便休息一下。舅舅這輩子都熬過來啦。”
陳一刀扶爸爸慢慢坐起來,輕輕用毛巾給爸爸擦了擦臉。
先回家···看···你···媽,她這人受不了這樣的···打擊,陳家城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吐出這幾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