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飛嚼著從城裏頭五文錢買來的山楂,神遊萬裏。
這一趟出行有些微服私訪的意味,除了執事堂的長老以外,他沒有驚動任何人,走得悄無聲息,沒有人知道他的去處,大概就連神隱峰的兩位傳奇人物墨悲風和道隱都沒有料到他會走的這麼急。
除了從神兵閣坑來的三把寶刀,外加靈石換取的幾十輛銀子,他的身上可謂是空無一物。
甚至連剛開始帶來的老管家陳摶溪都被他用了個聯絡舊部的任務支開,其實是楚雲飛擔心陳摶溪境界算是有些高,卻又沒高到可以幫他搞定所有事情的境界。
世俗雖然是世俗,但卻也存在著不少修為深厚的隱士高人,到時候若是給撞見了,修為比陳摶溪低還好,若是比他高豈不一眼就看穿了?若是再有心一些,掐指一算,楚雲飛的身份可不就被捅破了?
這裏雖是他的家,卻也是他的監獄。
懷念他的人不少,但想要殺他的人卻往往更有本事一些。
就因為擔心這一茬,楚雲飛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給改了,對外宣稱自己叫做謝晨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謝驚雲的關係,這晨字在謝家族譜裏比驚字高了一輩,想來楚雲飛是想要占謝驚雲的便宜,因而取假名故意選了個謝驚雲叔父輩的姓名。
行至太行山腳下,已是暮色深深。
期間明明有過可以趕在夜色到臨之前進入大乾邊軍城池的機會,但馬車裏的那位貴人顯然是藝高人膽大,全然不將大幽邊軍放在眼裏,竟然直接令車隊在時常被當作戰場的太行山腳下駐紮了下來。
太行山的山勢陡峭,唯有楚雲飛背後這一處經年累月被戰場磨平了的岩體還算緩和,楚雲飛微微皺了皺眉頭,他行軍打仗十年,敏銳的嗅覺提醒他,這位與自己齊名的郡主隻怕是想要利用此處易守難攻的地理位置引誘巡查戰場的哨兵隊伍前來自投羅網。
可誰能保證,來的就一定會是侵略性偏弱的哨兵?
萬一那些哨兵謹慎起來,回去通知大部隊了呢?
神姬郡主的名頭足以引來一座城池的守軍。
想到這裏,楚雲飛憂從中來,不禁有些惴惴不安,可他隻是負責保護郡主的一名侍衛而已,即便是侍衛統領也沒有能耐能幹涉這位郡主的決定。
除非他自曝身份,但這也未必能說服這位郡主,天才們總是孤傲的,誰也不肯服誰,楚雲飛很擔心這還可能會激起神姬郡主的反感。
更重要的是,他不清楚神姬郡主對待他這位被皇朝貶謫的九皇子究竟是什麼態度,覺得自己荒淫無道?還是真如傳聞中所言驍勇善戰?
若是後者還好,可如果這位神姬郡主哪怕有一點反感,在這看似不多的三百人裏,起碼有不下十人擁有單殺他的能力。
更何況自己哪裏能稱得上是驍勇善戰,什麼七歲奪城,九歲平叛,這些功勞裏哪一次不是自己的屬下用血肉堆積出來的?
一將功成萬骨枯。
他並不喜歡打仗,隻是如果可以讓那些大大咧咧的漢子能夠多活幾人,身在何處也就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