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寨裏的黃昏,顯得有些短暫,夕陽如血,映襯著低沉的天空。。
徐鹿經過了一天的忙碌,也忍受了一整天的欺辱。
他回到柴房,放下手中掃把和水盆。接著再一次出門,穿過柴房外的空地,走向茅房如廁。雖然他早已是練氣修士,早就不需要像凡人那樣吃飯上廁所。
但在別的人眼裏,徐鹿還是一個瘦弱的凡人。既然如此,他就必須裝出凡人該有的樣子來,必須照常地吃飯,睡覺,上茅房。以免露出破綻,引來殺身之禍。
從茅房出來,天色已經墨黑。黑風寨的匪修,除了幾個在寨樓上望哨的,其他人不是在休息,就是去飲酒作樂。也有個別的幾個,會找個清靜之地,一門心思地修行術法。
徐鹿取了一隻木桶,悶聲不響地,走到柴房後的荒涼小院。那裏,有一口廢棄多年的水井,井水苦澀,不堪入口,現在也隻有徐鹿一個人還在使用。
他提起木桶,用手小心地拔掉幾棵井沿上新長出來的雜草,隨後拿繩子拴住桶,拎了半桶水上來。
水拎上來後,全被倒在了旁邊的菜地裏。徐鹿接連提了幾十桶水,一棵菜一棵菜地澆過去。那認真的樣子,像極了一名長期耕作的菜農。
從井裏提水,然後為菜澆水,一切都看著如此的平常,如此的不起波瀾。
但沒有人會真正明白,徐鹿為何要種菜,為何要每天為菜澆水。
澆完了水,徐鹿又回到柴房,一頭倒在柴垛上,靜靜睡去。
夜色漸深,四下裏變得更加漆黑。原本沉睡的徐鹿,卻霍然睜開了眼,從柴垛上翻身坐起,悄悄來到了他種菜的小破院。
院子裏昏沉沉一片,顯得比墳墓還寂靜。徐鹿幾步就走到了水井旁,接著一縱身跳了下去。
“咚”深邃的井底下,傳來低沉的落水聲響。徐鹿腳下一運靈力,站在了井底水麵上。而在他的麵前,竟現出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
濕漉漉的洞口,就開鑿在井壁上。白天,它被井水給淹沒,由此很好地掩蓋了起來,使得難以被人發現。而徐鹿提去澆菜的那幾十桶水,碰巧就讓這個洞口顯露了出來。或許等到一夜過去,隨著水麵的滲透和上升,洞口又會被井水掩蓋起來。
開鑿這個小洞,徐鹿花了整整兩年的時間。他選擇了一個極為恰當的位置,可以借助井水的漲落去隱藏洞口。若有人站在進口張望,根本就看不出這口井被人做了手腳。
至於洞口的後麵,則是一條狹長的暗道,一直通往黑風寨門外的密林。
同樣沒有人知道,徐鹿挖這井中暗道,究竟有多辛苦。在還沒有修為之前,他必須靠雙手一點點挖土。為了不被泥土水漬弄髒衣服,以免引來懷疑,即使是在大冬天,他也必須脫光了衣服跳進井中,咬牙人著徹骨的寒冷,拚命地挖掘。
暗道裏,水汽厚重,昏暗無比。徐鹿走進去後,從懷裏掏出一根偷藏起來的蠟燭,用火芯點亮。他一隻手端著蠟燭,另一隻手撐在地上,迅速往外爬去。
半個時辰後,徐鹿出現在了密林裏。
黑夜蜷縮著,緊抱著大地,群山陰沉沉,像怪獸一樣張著匍匐起落。這個夜晚黑的出奇,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墨黑的夜色如同染料,塗抹在跳動的心弦上。窸窣的風遊走在灌木叢裏,發出沙沙的聲響。
有些時候,夜的寂靜,忽又被一些交錯的聲音破裂。幾隻不知名的妖獸,躲在不遠的山坳,憂鬱而悲哀地嘶吠著,還不時地夾雜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慘叫。
放在以往,想要自行進出黑風寨,對於徐鹿而言,隻是一件不敢奢望的事情。現在真的出來了,心裏頭卻不再像以前那樣,總是想著找機會逃走。他想的是,盡快辦完該做的事,然後回到黑風寨去。
天下之大,哪裏還有屬於徐鹿的去處?
相識的人們都已死去,甚至連他自己也快要迷失。這樣的徐鹿,除了繼續呆在黑風寨裏,與眾匪修斡旋周轉外,還能去哪裏?
徐鹿用靈力控製住手裏的蠟燭,把火焰壓製到極微弱,使之碰巧能夠照亮足前兩步外的距離,而光線卻不往外透散出去。這樣,就不會被其他人發現密林裏有人。
他就這樣在密林裏四下走動,用一隻手撥動著地上的灌木,似乎在尋找什麼。
一會兒後,徐鹿的手裏就多出了幾樣東西,幾簇奇形怪狀的花草,一些色澤妖異的石頭,還有一個小罐子,裏頭裝了幾十隻大小各異的蟲子。
若是有用毒的高手,看到了徐鹿手裏的東西,就會很快認出,那大多是用來製毒的原料。甚至有幾樣,恐怕連所謂的高手都不可能認得。
徐鹿在密林裏來回走了一趟,手裏麵就抓滿了各種東西,他把這些東西,都小心地放進一個布袋子裏,然後背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