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城裏,昏沉如夢,然而籠罩著它的夜幕,卻比噩夢還要漫長。
也許每個人心底,都有或曾有過一個夢,或是向往榮華富貴,或是渴望長生不滅。但最後還能將之深埋於心底的,又會有幾人?
正如昏暗的街巷,有的漆黑似墨,有的燈火點點,雖外表的風格迥異,卻都孕育著同樣的冷澀之意。
此時在其中一條僻靜的巷子中,有濃霧聳動如雲,像殺人的觸手一樣,四處漫延。
“啊!”
片刻之後,一陣淒厲的慘叫,響起於深濃的迷霧中,透露著令人心悸的詭異。
“啊……呃——”
未過多久,慘叫之聲漸趨微弱,最終沒有了半絲聲息,像是一點點沉入了地獄深處。
唯有彌漫的濃霧,籠罩在巷口的燈火中,帶著夢一般迷幻的美。往往,在非同尋常的美麗背後,總也藏著不一般的危險。
隻是下一刻,在巷子的一端,走出了一個頭戴鬥笠的青衫人,一步步地邁向了迷霧,仿佛不知道此霧危險似的。
靈動的霧氣卻若有所覺,就在青衫人走近的一刹,自動往後方退去。霧如潮湧,隨著青衫人每前進一步,它也朝後退卻一步,似有一種無形的默契。
青衫人終於走到了巷子中央,他看見中央的地麵上,正橫躺著一具渾身浴血的屍體。而屍體的另一邊,則站了一個戴著黑色麵具的灰衣人。
原本洶湧奔流的霧氣,已經化作了一把劍,被握在了黑麵人的手中。
劍長三尺二,劍寬半指,劍身白如霜雪,劍名曰:迷霧。
“追魂兄弟,今日怎麼有暇跑來找我。那日見你順風而走後,還以為你再也不會來了呢。想不到今日一露麵,你的修為居然突破到了築基初期,真是可喜可賀啊。”黑麵人收起手中長劍,一邊說著,一邊自腰間取出塊鐵牌,輕輕按在了地麵的血跡上。
隨著鐵牌紅光一閃,一滴精血被緩緩吸了進去。
“哈哈,墮靈兄的修為,不也同樣到了築基初期嗎?不過我今夜來訪,卻是有事相求的。”林軒自走進巷子的那刻起,就沒有特意去掩蓋修為。也不知為何,根據這些時日的接觸,林軒可以感覺到,墮靈對他,似乎有著一種出自心底的信任。
林軒也曾試著想過,這種信任究竟從何而來?然而他費盡心思,依舊是捉摸不透,最終隻能將之歸因於投緣二字。
“哦?追魂兄弟有何要事?若是有我幫得上的地方,墮靈定會盡力。”墮靈站起身來,看著林軒道,藏在麵具下的雙眸,精芒閃爍。
“我想請墮靈兄,幫我一起殺幾個人,追魂願出一萬靈石,作為任務的報酬。”林軒笑道,語聲之中卻帶了幾分寒意。殺人,畢竟不是什麼樂事。
“一萬靈石?這麼多。恐怕要殺之人,同樣也不簡單吧?”黑色麵具下,傳出的語聲也開始變得凝重起來。
一萬靈石,已經堪稱巨額了。即便是鐵殺牌上排名首位的幾個築基期目標,也不過一千多的懸賞金額。而能夠上一萬靈石的目標,至少得在銅殺牌中才會出現。
“所殺之人,的確不簡單。”林軒說著,便將黑風寨一事,以及寨中匪修的實力分布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一名築基初期和練氣後期,五名練氣初期,外加一百多烏合之眾。雖然有些費勁,不過憑你我二人的實力,要滅掉這夥人到也不難。隻是殲滅匪眾,本就是為天下除害,我如何能再收這麼多的靈石?”墮靈開口之際,話語中帶著無形的爽朗之意。林軒自然聽得出,對方其實已經是答應了。
“墮靈兄既然願意相信我,那這一萬靈石,自然是受之無愧。”林軒右手一揮,一個灰色的儲物袋飛出,化作一道弧線穩穩落向了墮靈。
“也好,不知我們何時出發?”墮靈一抬手,接住飛來的儲物袋,不曾多看便直接收起,隨即又問道。
“明日一早動身,天黑之際即可到達目的地,先在城南的那個茶館集合。”林軒說罷,便告辭離去。
昏暗的巷道裏,隻剩墮靈還站在屍體旁。幾盞簷下的燈火自他背後照過來,把他的影子拉得極為狹長。扭曲的身影投射在地麵的屍體上,使兩者相互重疊起來。
良久,一聲輕歎幽幽響起,像是風的喘息。隨後墮靈又搖頭嘀咕幾句,也轉身離去。
空桐巷,與林軒所住的榆林巷僅有一線之隔。
午夜時分,空桐巷裏家家門戶緊閉,道路之上空無一人。夜風清涼,樹影輕搖,住在空桐巷的人們,都已沉入夢鄉。
小巷中有些有些門上,還掛著一幅早已暗黃的對聯和倒貼的福字,卻更添了幾分古樸和滄桑的意味。幾滴由夜霧凝集的水滴,在屋簷上輕輕落下,令巷子顯得很是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