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殺人,同樣是流血,不同的人殺,結果又會有什麼不同?
所有的熱血,最終都會冷卻;所有的善惡,最終都會沉默。
涼風流轉,時間已經是一夜的盡頭。天色卻依舊昏黑無比,沒有絲毫變亮的意思。就連半空中的氣氛,也反變得異常沉悶起來。
天地之間,沒有了半絲風聲,隻潛伏著異常詭秘的安靜。這種安靜,並非祥和之意,反而看著比驚濤駭浪更為可怕。
一場暴雨,在半空裏蓄勢待發。漫天似墨的烏雲,嚴密地壓迫下來,一直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廣場高台上的四人,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都在回味著著徐鹿剛才的話語。
身在修行路,誰能不殺人?
透過昏黑的夜色,林軒與徐鹿四目相對,兩人的眸子裏,都是精光四射,仿佛要讀出對方心底深藏的秘密。
“我跟你,畢竟還是不一樣的。至少我還沒有忘記自己是誰,沒有忘記曾來自哪裏。至少我還知道,殺人是出於何種目的。”良久的沉默後,林軒終於率先開口說話,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嗚嗚——”
淩晨的夜空裏,開始刮起了強勁的山風。每一絲山風,都在拚命地呼嘯,刺激著在場四人的耳膜。
高台之上,四道筆直的身影,衣袂紛飛,發絲飄搖。
“就算你全記住了,那又有何用?沒有力量去保護,再美好的記憶,還不是照樣會被人毀去?!”徐鹿突然大聲嘶吼道,在他心頭,似乎有些無名的憤怒。他那狂躁的語聲,參雜進風中,更是令人心神震顫。
“小鹿,難道你覺得,肆意殺人,就的是擁有力量的表現嗎?!”林軒的語聲也驀然變大,他為徐鹿的變化感到很是心痛。
徐鹿本是黑風寨匪修劫掠中的受害者,從杏花村裏走出的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安寧祥和生活的來之不易。然而現在,他卻反過來成為了這群黑衣匪修的首領,指揮著他們去劫殺其他無辜之人。
這樣的變化,已經遠遠超出了林軒的預料。這樣的徐鹿,已讓林軒不隻是感覺心痛。
“你以為這個世界,是一方純淨的世外桃源嗎?!你不殺人,別人就會殺你。你不殺人,那麼你想得到的和你擁有的東西,都會有人來奪走!一個沒有力量的人,有什麼資格存活於這種肮髒的世上!”徐鹿一麵大聲吼道,一麵卻慘聲笑了起來。
笑聲淒厲,宛若鬼哭,忽高忽低地隨風飄舞,在群山之間回蕩不息。
“你心中有道,則世間何處不是淨土!你不放棄自我,那麼這個世界也同樣不會放棄你。”林軒的語聲一緩,他知道徐鹿這些年的經曆,必定已超乎了常人的想象,短時間要讓其改變心意,那也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慢慢勸解,逐漸改變他的想法。
“嘿嘿,我說林大哥,既然你我之道不同,那又何須相為謀。但是從今往後,若你敢妨礙我的道,我定會殺了你,再殺了所有你身邊的人!”徐鹿麵容猙獰,陰聲笑道,臉上的肌肉,也隨著笑意一起抽動起來。
黑風寨中,風聲不息,越吹越烈,隨即天空的墨雲之間,燃起了一道刺眼的閃電。
“刺啦!”第一聲驚雷爆開在四人頭頂,朝著山野八方滾滾而去,就像是在追趕什麼東西似的。
山嶺間的空氣,已不再沉悶,卻變得異常激越和狂暴。
大風狂呼,閃電穿梭,奔雷四射。
“小鹿,殺我之事,以後再提也不遲。即使我如今已受了傷,你也依然不是我的對手。而現在,你必須得跟我回去。”林軒聲如寒冰,對徐鹿低喝道。
隨著林軒的語聲消失,豆大的雨滴,從墨雲之間砸落了下來,嗒嗒地敲打在廣場和高台的地麵上。雨滴聲很大,砸落的勢頭也猛烈。
也正是在此刻,徐鹿身邊的莊柘,突然張弓搭箭,對準了林軒的腦袋。弓弦之中靈光閃耀,蓄滿了靈力,整張弓拉得如同滿月一般。似乎隻要林軒一動手,莊柘的箭也會跟著射出。。
而林軒身側的墮靈,同樣迅速做出了反應。他的手指微微一動,迷霧劍化作一道霧牆,升起在身旁。此外還有一頭張牙舞爪的霧虎,也躍躍欲試地撲騰著。
墮靈與莊柘的頭頂,俱是靈力升騰,殺意彌漫。兩個人相互對峙著,隻要一方有變,另一方就會毫不留情地撲上去。
雨,越下越大,密密麻麻,織成了一張漫山遍野的雨簾。半空裏的雨滴,還沒砸落到二人頭上,就被震蕩得四散而去,化為了白色的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