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師弟!”
向寧看著地上的半個董戰,一時間目眥欲裂,心中既為董戰慘狀難睹感到沉痛萬分,又對妖邪下手之狠而憤怒不已。
隻見躺在瓦礫堆中的董戰,下半個身體已經完全消失,連後背也被炸得坑坑窪窪,五髒六腑都暴露了出來。唯有沾滿了煙灰和血跡的臉上,滿是怒火和不可置信之色。那一雙本就不小的眼睛,更是瞪得比牛眼還大,幾欲凸出眼眶之外,從眼眸裏流露的,同樣是無盡的震怒!
死無全屍,死不瞑目。這兩個極為不詳的詞,竟是同一時間,鮮血淋漓地體現在了董戰的身上。
“董戰!董戰!可惡,西錦城的妖邪!今日我不殺盡你等,誓不再回鎮天門!”袁林虎站在董戰身側,接連叫喊了兩聲對方的名字,卻是無法將已死之人喚醒。所有深徹肺腑的悲痛,最終全化作了無盡的怒火。
董戰,鎮天門蘭薊峰弟子,修為築基中期,死於西錦城誅魔道煉。隻是這樣的一句話,並不會被刻在蘭薊峰的墓碑上,也不會被人們銘記於心。在道煉中死去的弟子,何止是董戰一人,被妖邪誅殺的正道修士,又何止限於西錦城?
生如夏花,絢爛勝火;死如塵埃,渺無聲息;青山秀水,抑或窮鄉僻壤,何處不是埋骨之所?
林軒看著地上的董戰,心中的感覺,自然也是很不好受。兔死狐悲,唇亡齒寒,同為誅魔弟子,看到對方之死後,難免會有一些傷情。
然而讓林軒心生疑竇的是,自己明明記得,距離邪修鍾燼最近的,是散修丁腈和誅魔弟子郭平二人。而董戰所處的位置,不過是在這二人之後,但為何最終沒有脫身的,卻是董戰呢?
可惜當時事發突然,林軒走得又急,以致爆炸時的一些具體細節,至今沒能看得仔細。
“袁師弟,你能否查一查董戰的屍體,看看有無線索可尋。我們鎮天門的弟子,決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林軒微一抬頭,忽然對袁林虎說道。
“林師兄言之有理,我這就進行驗屍。”袁林虎忍住心中悲怒,將手一拍儲物袋,取出了一些驗屍用的工具來。
袁林虎仔細地檢查了一遍董戰的衣物和落在身側的法器,隨之又用一把小刀,將董戰的衣物層層除去,驗看其周身的傷口。
刑堂弟子,最擅長的便是搜尋蛛絲馬跡,此刻董戰已死,一些微末的細節,自然不能放過。
未過多久,袁林虎便已驗屍完畢,又將董戰的屍體重新遮蓋好,起身對向寧和林軒說道:“兩位師兄,董戰確實是因無法避開爆炸之力,才被妖邪給炸傷的。隻是有些奇怪,在董戰的胸口處,還有一道劍傷,雖然並不致命,卻足以讓他行動一緩,直接落盡爆炸的波及範圍內了。”
“劍傷?!怎麼可能?!我記得妖邪手中,並無劍類的法器,而且他身體即將爆開,又如何能提起靈力傷人!莫非是有人故意加害董師弟嗎?”向寧聽罷袁林虎之言,登時吃了一驚,大聲出言問道。
“不排除這個可能,從劍痕的走向來看,應該是在董戰剛要退後轉身之際,被身前的人一劍掃過。隻是問題在於,這道看似無傷根本,卻能置人於死地的一劍,究竟出自誰的手。”袁林虎語聲冷澀,似乎心中悲憤之意又起。
“呂家乃我鎮天門盟友,一般不會也不敢對我誅魔弟子動手,最有嫌疑的,莫過於逃出生天的散修丁腈三人。”向寧低頭沉吟,將可能的凶手想了一遍。
“傷口就在董戰的正麵,必然得從正麵靠近才能留下,如果是丁腈三人,董戰怎麼會心中毫無防備,被其一劍得手呢?而且凶手的意思,明顯是想把董戰留在自己身後,抵擋從後而來的爆炸。”袁林虎盯著地上的半截屍體,繼續道出了心底的推斷。
“確實如此,以董師弟的修為,在場的幾個散修極難隻出一劍,就傷到其胸口。除非是一個能夠讓他心中毫無防備,並且可以相互靠近的人,莫非……”林軒也回過神來,慢慢整理起思緒,然而話剛說至一半,他卻猛地停了下來。
刹那之間,向寧似乎也想起了什麼,眼睛一下子睜得極大,臉上露出了無法相信的神情。
“不可能,郭師弟就算平時行事有些狠厲,但也絕無理由殘害同門,做出有違宗門戒律之事來!”向寧一聲低喝,止住了林軒和袁林虎的猜測。
“最好的理由,便是危難時刻,以董戰之身,來保自己之命。郭平是距離董戰最近的人,也是最容易,並且最有可能傷到董戰的人。以郭平的修為和能力,他雖然足以逃出爆炸的中心,但也不可能隻受一點輕傷,而且……”袁林虎似乎心有不甘,繼續朗聲說出了自己的論斷。
“林虎,有些話,還是不要再說了,如今正值誅魔道煉之際,各種險情都有可能發生,未必真是郭師弟所為。此等關鍵時刻,我們豈能自亂陣腳,相互猜忌。此事待到道煉結束之後,我自會上報給宗門,交給刑堂處理的。”向寧輕歎口氣,心底似有不盡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