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霜醉悄悄辭了杜景辰,回了和許七住的客棧,許七卻一直不曾回來。她隱約預感許七是出事了,她想過,到底是不做他的拖累,就這麼隱姓埋名的坐守,等著他的消息,還是挺身而出去許府和他並肩?
沒等她糾結完呢,許府有人來請:“杜姑娘,我家侯爺聽說您住在這小客棧,十分擔心您的安危,故此特譴小人來接您。”
話說的倒客氣,右態度卻一點都不客氣。杜霜醉情知勢單力薄,抵抗無用,也就順從的跟著來人進了許府。
自有許侯爺的婆子把杜霜醉帶到偏院:“侯爺事忙,請杜姑娘先在這裏歇下,等侯爺忙完了府中諸事,自會請杜姑娘過去說話。”
看來許侯爺是打算先料理完許七再來對付她。
杜霜醉頷首,道了聲:“有勞。”
那婆子將杜霜醉安頓好,又指派了兩個小丫鬟服侍,這才退下。
杜霜醉說不上多害怕,可對許侯爺這個人實在不怎麼放心。有樓采凝的事珠玉在前,她不敢不小心為上。她不是許侯爺要對付的主要對象,隻不過是他逼許七屈服的棋子,可就算這樣,她也不願意被許侯爺擺布。
隻身入許府是逼不得已,他要暗中壞她名節輕而易舉。
杜霜醉不敢說自己對許七至關重要,可在這個時刻,她出事,就是壓在許七背負上的最後一根稻草,雖輕,亦致命。
杜霜醉將兩個丫鬟都打發出去了,自己把門窗俱都關嚴,隻說自己累了。
過了二更,杜霜醉悄悄推門出來,才發出聲響,就見兩個小丫鬟站在門外道:“杜姑娘要做什麼?”
杜霜醉坦然的道:“屋裏悶,我想在院中走走。”
兩個小丫鬟立刻跟上,道:“杜姑娘若是悶,走走也好,隻是別在外麵待的時間太長。”
這是無時無刻不監視她啊。
杜霜醉也不以為意,漫不經心的在院子裏各處亂逛。正門、角門外都有人把守,看來以她一己之力想要離開偏院,難如登天。
許侯爺如此嚴陣以待,也說明他暫時沒有搭理她的打算,一時倒也無性命之憂。杜霜醉看明白了,即刻轉身回房,再度將門窗闔緊,索性躺下安歇。
許侯爺確實沒時間搭理杜霜醉,她就是個添頭。他在許府守株待兔,輕易就等到了許七,順藤摸瓜,也就揪出了杜霜醉。
歸功於杜家早先聲稱杜二姑娘已經香消玉殞,現在的杜霜醉就是螻蟻之命,許侯爺隨便動個手指頭,她隨時都會死天非命,並且無人替她撐腰出頭,死也是白死。
他有絕對的自信能說服許七,因此還真沒把杜霜醉放在眼裏。
此時他正高坐在上首,和下首站著的許七對峙。
許七要見許夫人,許侯爺不說不許見,隻問他到底什麼時候回府。
許七冷笑:“當年你有五哥,我是死是活你都不在意,怎麼現在又這麼急切的想要認我這個兒子了?”
許侯爺比他還冷:“你本來就是我兒子。”
許七可不這麼覺得。別人家的兒子都是個寶,他們許家的兒子命賤如草,前頭死的幾個哥哥就不說了,單說兩個月前無辜喪命的許蘊珠,許七就覺得心寒:“五哥到底是怎麼死的?”
許侯爺怒不可遏:“這就要問你的好母親,這個心如蛇蠍的賤人,都是她私下買凶,害死了五郎。”
許七隻有涼涼的冷笑:“就算母親恨五哥,可他已經癡傻,如同廢人,母親何必多此一舉?”
許侯爺道:“你不信?那你自己去問問她,她是不是無時無刻不在詛咒五郎?不是她的詛咒,珠娘怎麼會離我而去?蘊珠怎麼會癡傻?”
許七簡直是無話可說,要是三歲黃口小兒,如此血口噴人也就罷了,那是因為他無知,可這話由年近半百、久經沙場、閱盡人間的許侯爺說出來,怎麼這麼荒謬和諷刺呢?
許七嘲諷的道:“如果詛咒有用,娘何必等到現在?還是說我當年癡傻,亦是受了別人的詛咒?是誰?是你這個隻生不養的親爹,還是我那笑裏藏刀的五哥?再不就是早就化成白骨的你心心念念著的珠娘?”
許侯爺難得的沒有發怒,他隻是用一種刻骨的眼光打量著許七,看的許七渾身寒毛倒豎,要不是知道眼前的男人貨真價實是自己的爹,他真的很難想像,他打量自己的目光裏到底蘊含著怎樣邪惡的含義。
許侯爺半晌才道:“那不是別人,是你的親娘。”
書房裏詭異的安靜。
許七竟沒有第一時間反駁。實在是太震驚了,怎麼會有這樣齷齪的事實?他瞧不起自己的爹,如果他沒撒謊,那麼他就足夠卑劣,竟然用這樣無恥的謊言來褻瀆所有活著的人和所有死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