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1章 、逆耳(2 / 2)

沒聽。

可他天性如此,過於恪守常規、循規蹈矩,不敢行那恣意妄為之事,假若他可以一切重來,就真的能聽了許七的逆耳忠言,挾兵和皇上談判,力頂同僚之壓,將海盜掃平於初起之時?

陳嵐軒茫然,沒有結論。可到了此刻,不管當初關於許家,關於許七的流言是真是假,他已然明了,加諸於許七身上的苦難有多痛,他是經曆了怎樣的蛻變,才成就現在的冷情冷性的模樣。

他不報任何希望,隻說了半句,便不再開口。

陳嵐清還想再問,獄卒已經開始趕人。陳嵐清隻得灑淚而別,心裏卻記著大哥的話:“許七。”

生死關頭,大哥提到他,假若還有人肯救,隻怕也就剩下他了。好在當年她存了一念之仁,曾經出手幫助杜二娘子,隻不知他可肯在當年點水之恩的情份上,救一救大哥?

陳嵐清親自登門求見許夫人。

一別經年,許夫人神色如常,氣色格外的好。見是陳嵐清,十分意外。陳嵐清也不客套,見畢禮便跪下道:“家兄犯事,人盡皆知,侄女求助無門,特來請夫人搭救。”

許夫人忙把她扶起來,道:“這話從何說起?若是從前,老侯爺、侯爺都在,許陳兩家也算是世交,自然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可現下滿門隻有我一介婦孺,便是有心也是無力。”

陳嵐清道:“許夫人何必過謙?敢問許世子何在?”

許夫人一怔,隨即露出一個苦笑:“不滿侄女,自當日他離京,已經久無消息。”

陳嵐清不信:“夫人何必欺瞞,三年我曾在東海城見過七公子和少夫人,隻因時間倉促,不曾細談,夫人與七公子之間母子情深,便是外人無有消息,他也不可能不與夫人聯絡。”

陳嵐清逼不得已,直挑許七身份。

許夫人並不見怪,隻道:“我確實不曾有一言半句欺瞞於你。”就算她拿著許七冒名頂替世子的身份要向福平帝告發,許夫人也沒辦法。許七一走,久無音訊,她再慈母情懷,又能如何?

當日許家滿是血腥,許夫人縱然再恨許侯爺,可到底夫妻一場,落得這樣慘痛的結局,她也無法承受。流言四誌,直指許七不孝,許夫人再信重這個兒子,也不能讓他整日活在這樣的指斥當中。

她知道他尋到了杜氏,兩個都是苦命的孩子,離開是非之地,開開心心的過他們自己的生活,富足安康,許夫人於願已足,她衣食無憂,隻除了心有牽掛,其它的都不重要。是以許七果真沒和她有地聯係。

陳嵐清放聲大哭。難道就無人知道許七究竟在何方不成?她也懷疑,就算找到許七,他不過是一介白丁,如何與強權對抗?

她生性要強,不願意在人前失態,隻是把許家當成最後的救命稻草,也顧不得去仔細思量究竟有何效用,隻憑這一口氣撐著才撐到現在,如今聽說連許夫人都不知道許七所蹤,失望之餘不免失態,這才大放悲聲。

心頭鬱悶發泄出去,陳嵐清反倒有了一份孤勇,她自己站起身,拭淨了眼角,朝著許夫人歉然道:“是侄女失禮之至,還請夫人萬勿和我計較。”

許夫人搖頭。這樣絕望的境地她體會過,斷不會和陳嵐清計較,她溫聲道:“你有何打算?”

“我去求見皇後娘娘,我要麵陛下,我替大哥申訴。”

“沒用的”三個字,許夫人實在說不出來,她的勸慰無關痛癢,不能一解陳嵐清的寬心,可她又確實愛莫能助,隻能保證:“若蘊澤有了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陳家。”

陳嵐清四處奔波,到處求人,終於在半個月後病倒。

陳家一片淒清,處處院落都熬著草藥,那苦澀的氣息幾乎充斥了整個陳府,讓人從心底往外泛著淡淡的惡心。

宋才雋握著陳嵐清的手,不忍看她如此憔悴,半天才說了一句:“你好生養著。”外麵的事他來。他對京中的人和事都不太熟悉,本來就少有人買他的帳,更何況一提陳家,眾人避之不及,哪裏還敢兜搭。陳嵐清雖是一介婦人,可她昔年在京城長大,又有陳家世交,總算還能撐起一二。

現下,他說這話隻嫌打臉。

陳嵐清把臉放在他的手心上,哽咽著道:“對不起。”

宋才雋摸摸妻子涼滑的長發,歎口氣道:“傻瓜。”決定是他們夫妻兩個一起做的,雖然有些對不起尚未謀麵的孩子,可這個時候,陳嵐清腹中多一塊肉,隻是多一重負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