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翰輕輕地揭開蓋在死屍身上的白布,打量著化妝台上這具年輕的死屍,蒼白的皮膚散發著陣陣冷櫃中的寒氣,在頭頂月白的日光燈的籠罩下顯出一種詭異的光暈,就像那白瓷中隱隱散發著一絲淡淡的青色一般。看得出來,這具女屍還很年輕,年齡僅在二十三四,臉型長的很是美麗標致,生前肯定是位漂亮的女孩兒!隻是那一身紅色的長裙映襯著蒼白的臉色倒顯得有些詭異!
張翰是殯葬場的化妝師,說白了,就是給死人化妝的!人死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在世的家人們都希望死者能夠光鮮的前往冥府,殯葬業也就順應了死者家屬的要求,設立了化妝師工作,雖然工資也蠻高的,並且還有額外的油水,可是,這工作是跟死人打交道的,無論是誰都多少有些顧忌,並且,有時候還得整理屍體,車禍呀,火災呀,等等意外死亡的,還得把屍體努力複原,將那些斷臂碎肉恢複到屍體的身上去,說起來,這份工作不僅僅要人又精湛的化妝整理技巧,還得有超乎常人的膽子!
張翰是個剛剛畢業的三本大學生,在學校裏學的是化妝專業,本來憧憬著能進入演藝圈後台,給那些明星美女化妝,可是當踏進社會後,原來的美好憧憬迅速被激烈的競爭浪潮湮沒,在社會上遊蕩了一年,仍然沒有一個穩定的工作,無奈之下,跑到殯儀館當起了化妝師,給死人化妝他也是化妝!張翰常常這樣想,在殯儀館呆了一段時間後,他發現這份工作不僅僅工資高,穩定沒有競爭,並且常常又頗為豐厚的油水撈!倒也幹得蠻認真的,漸漸地,也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個要求化妝的家屬,他都會暗示對方拿出不菲的“辛苦費”,否則,他就會馬馬虎虎的應付一下,一般的家屬也都知道這不成文的規矩,也都自覺遵守,所以,張翰才會幹的不亦樂乎!
而今晚,張翰卻有些生氣,場長湯仲懷晚上要求他給這具死屍化妝,這具女屍都在冷櫃裏放了快兩個月了,也沒見家屬認領!最近要整理冷櫃,便要清理存放在這裏的屍體,不僅沒有油水拿,還得趕在明早之前整理好!張翰窩了一肚子的晦氣,沒有錢拿還得加班趕工……
張翰又打量了一眼這具美麗冰冷的屍體,那慘白的帶些幹癟的臉龐,轉身拿起一塊海綿,沾上溫水給凍硬的皮膚解凍,一邊化妝盒裏的刷子,準備刷去女屍臉上的些許碎冰屑!
張翰輕輕地用刷子刷著那些晶瑩的碎冰,突然,手一抖,刷子竟然將女屍精致慘白的臉上的皮膚掀起了一大塊,皮膚下麵仍然是滲白的肉,連著一些青色的筋骨,掀起的臉皮蓋在了眼睛上,半張臉都是筋骨咧咧的說不出顏色的皮下組織,顯得格外恐怖!
強行壓住心頭的一陣狂跳,自己明明沒有用力呀,這柔軟的毛刷怎麼可能掀起被冷凍了的臉皮?可是,看著眼前那真真切切存在的現象,張翰不由得低聲罵了一聲,穩了穩心神,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的想把掀開的臉皮蓋好,冷汗不由得從額頭滴落,一股寒意從腳底湧起,強行克製,穩住心神,費力的將貼在女屍眼睛上臉皮揭了起來,卻猛然間驚恐的愣在了那裏,頭頂的日光燈發出絲絲的聲音,竟變得忽明忽暗了……
“啊……。”寧靜的夜晚,空曠的殯儀館上空傳來了一聲驚恐的喊叫,一聲歇斯底裏,恐懼至極的喊叫……。
湯仲懷氣憤而又有些無奈的走出辦公室,這叫什麼事嘛,一大早的就出了這樣的事!
湯仲懷五十多歲,個子不高,經過中年發福之後,如今就顯得更矮了,敦實的像一隻很粗的大水桶一般挪進了會議室,平日裏紅光滿麵的臉龐上此刻卻顯得有些焦躁,頭頂稀疏的頭發也被他梳的油光閃閃,服服帖帖的粘在光滑的頭皮上。
湯仲懷本來是縣上林業部門的一個小公務員,大事沒有知情權,小事幹也幹不完,一心想要在仕途上攀上高枝,好借以飛黃騰達,官運亨通,無奈世事難以預料,他破釜沉舟追隨的原副縣長在換屆競選上不僅沒有如願以償,還因為被查出作風問題停了職,新任的縣長本來就和原副縣長積怨已久,對像湯仲懷這樣的原副縣長心腹當然是不會重用,湯仲懷用盡各種手段,才謀到了一個殯儀場場長的職務,逃過了免職罷黜的厄運,卻沒想到,到了殯儀場後才知道,這份外人看來很晦氣的工作卻是一個財源廣進的聚寶盆,腰裏有錢了,湯仲懷也就不想再在仕途上求人了,畢竟不管咋樣,當官也是為了錢,如今有了錢,幹嘛要再求爺爺告奶奶的當官呢!於是,這一幹就是二十年!老湯也是樂得自在,名追不到了,拿著利也蠻好的!老湯的小日子過得也美滋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