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揚活得太辛苦了。
就算他自己不覺得也一樣。
她自然清楚,夏侯司惡之前的日子亦是如此,現在,她也慶幸,能轉移他的生活目標,不讓他再那樣沒有目的——至少,活著不僅僅是為了那些不重要的名與利,身外之物而活,更重要的是心的蹋實。
小語兒睡得很香,她自己會走,會跑,便到處的亂走亂跑,活像個小瘋子一樣,白天玩得累了,晚上就特別的好睡。
就算外頭打著響雷,所是也吵不醒她。
琳琅卻睡不著,大家都知道她懷有身孕,簡直把她當成了瓷娃娃一般,好好的供奉起來,什麼事情都不需要做。
現在,她的精神很好,一點睡意也無。
夜,更深了。
門,被輕輕推開,很輕,若非琳琅一點睡意也無,現在,大概也聽不到開門的聲音,一道人影進了屋,伴隨而來的氣息,就是琳琅不轉身,不看來人,也知道,他是誰。他身上的寒氣,並沒有因為心態的改變,或是身份上的改變而有所好轉。
他說——
這樣的寒氣,將會跟著他一生一世,永遠都擺脫不了。
她很心疼,卻完全沒有辦法,沒有能力可以為他做些什麼,唯一可以做的,僅是將自己身上的熱氣,與他的冰冷交溶,希望,讓他能稍稍的好過一些。
夏侯司惡進了屋,褪下衣衫之後,默默的上了床,將她嬌小的身子,輕輕的納入懷中,連同她懷中的小女兒一起。
不知從何時開始,沒有了她的體溫,注定他隻能一夜不能眠。
“你來了”。沒有回頭,琳琅輕語。
“嗯”。
“最近很忙嗎?”。她再問,這些天來,他很少出現在香滿樓,大多時候,都留在夏侯堡,冷揚和風成虎也極少在香滿樓出現,隻有常義,現在,他可以完全不理武林之事,隻理夏侯堡的事情,所以,他可以閑得很在這裏打理香滿樓。
“不忙”。
“不忙?”。音量,稍稍提高了些,說出來誰信呢,以前可是一天到晚恨不得把女兒都抱在懷裏,不讓她自己下去走一步路。
別人想抱,還得看他的臉色呢。
現在,他一天都抱不到語兒一回,早上離開的時候,語兒還沒有醒過來,晚上來時,語兒又睡著了。
“你不想語兒嗎?”。也不想她嗎?
“想”。沒有猶凝,他輕輕的吐出一個字。
費盡的轉過身,因為懷裏還要抱著小語兒,“好吧,既然能說出心裏的話,現在,就讓你抱抱小語兒,小丫頭現在對外頭的事情可感興趣了,你再不好好跟她聯絡一下感情,說不定哪一天你一回頭,發現你女兒已經不認得你了”。這個年紀的小人兒,最愛探索新東西,接受的程度也挺快,見什麼便學什麼,當然,學得多,通常也忘得快,腦袋瓜子也就那麼一點點大,不是時常出現在她眼皮底下的東西,她哪能時時刻刻的牢記呢。
孩子,是健忘的。
夏侯司惡無言將女兒擁入懷中,雙眸,緊緊的與她互視,許久之後,才默默收回,“今天,其去了她的墳前”。
“她?——”,是誰?念頭一轉,琳琅才想起,這世間唯一能讓他如此愁眉不展的隻有一個人,那人就是她娘。“你去你娘墳前做什麼?”。跟隨他身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時間,他,可是壓根就沒有去瞧過他娘一回。
心底,還是在意的。
就算以為自己已經放過,到頭來,記掛多年的怨,卻沒有那麼容易化開。
“原本,我想將她的墳與爹合葬一起——”。
原本?
現在呢?
“你問過修兒了是嗎?他一定不答應”。
“沒錯”。
“那現在——”。他們不同爹,卻同一個娘,都希望自己的爹娘可以葬在一起,就算是死了也能做個伴,其實,死了之後,魂已消,就是葬在一起,又能怎麼樣呢,死者早就沒有感覺。到如今,她對自己的身先前,也毫無感覺啊。不知道最親最愛的家人是如何處理她的“後事”。“不能把他們三人葬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