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鄧起兵走進臨時審訊室時,我的雙眼就沒有離開過他。
這人身高在178公分以上,年齡應該在30歲左右,身體魁梧,穿著一身整潔的白大褂。一張國字臉帶著一副冷漠的表情,他的膚色有些暗,但不是像唐振國那樣的健康黝黑,而是一種死灰色。他的眼神無光,透露出陰冷壓抑的感覺。
“這位是我們的總工程師,鄧起兵。”張主任笑著介紹道。
這位總工程師從進屋後就一直沒說話,而且那冷漠的表情一直掛在臉上,視線也從沒落在任何一個人身上,幾乎是沒有正眼瞧過屋內的任何人。
“請坐!”我示意這位工程師坐到我正對麵的椅子上。
他依舊麵無表情,一把將靠著茶幾的椅子拖出來,然後重重的坐在椅子上,並翹起了二郎腿,同時將雙掌交叉在膝蓋上,視線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整個屋子裏,我和他離得最近,僅僅相隔了一個玻璃茶幾的距離,所以我最能感受到他有一種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他的眼珠一動不動,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他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我知道,人們一般聚焦視線在某一點上,是擔心自己要是視野飄忽,就會顯露出緊張。
我笑了笑,拿出煙盒,從中取出一根煙,但是我沒有點上,而是拔掉了過濾嘴,將整根煙放進了嘴裏,慢慢的咀嚼起來。
我這個奇怪的舉動讓屋裏所有的人都無比詫異,但是老呂、唐振國和小夏都知道,我在辦案的時候時不時會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他們此刻的心中雖然有百萬個問號,但是我知道,他們絕不會來打擾我的辦案過程。
張主任當然也對我這個怪異的舉動表示不解,但是他肯定也不會說什麼,一個陌生人,在你麵前做一件與你沒有利害衝突的怪事時,你一般會做出什麼選擇?我想大多數人是選擇沉默和回避。這個張主任也不例外。
最後,就是這位總工程師鄧起兵了,我一邊嚼著嘴裏的煙絲,一邊注視著他。
雖然他整個人的姿勢保持不變,但是他的眼神沒有之前那麼專注了,眉頭時而皺一下,視線時而向我的臉上掃一下,然後又回到自己的手上。
我慢慢的將茶幾上幹淨的藍色玻璃煙灰缸拖到自己的麵前,我故意拖得很慢,煙灰缸與玻璃茶幾摩擦發出略為刺耳的聲音,我能看見鄧起兵的眼神有些閃爍,眼珠在不停的閃動。
當我把煙灰缸拖到我跟前時,我一口將嚼得稀爛的煙絲吐到煙灰缸裏。
“歐陽,你搞什麼名堂?真他媽惡心!”老呂實在忍不住了,衝我嚷嚷道。
“警官同誌,你這樣很不文明。”張主任也一臉氣憤的指責我。
唐振國點了一支煙,什麼也沒說。
小夏捂著嘴,瞪大眼睛,比之前更加詫異了。
唯獨我麵前的鄧起兵,他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坐姿,但是整個人像是定住了一樣,剛才閃爍的眼神也早已聚焦,但是聚焦的位置不再是他的手,而是我吐出的那一團汙穢的煙絲。
我站起身子,拿起麵前的煙灰缸,將這團惡心的東西倒進了垃圾桶,轉身說道:“張主任,鄧工程師,謝謝你們的配合。”
張主任又是疑惑又是氣憤的說道:“警察同誌,你......你這什麼意思?”
我沒答話,隨意的笑了笑。
鄧起兵的臉色從剛才的冷漠無情,變成了陰雲密布,可見是極力壓製著心中的怒火。他轟然站起,把一旁的張主任嚇了一跳,張主任顫抖的說了句:“鄧工!”
鄧起兵惡狠狠的看了我一眼,邁開大步走出了這間臨時審訊室。
走出了佰昂啟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大門,老呂就劈頭蓋臉的問道:“歐陽,你又發什麼神經?我叫你調查嫌疑人,你一句話沒說,一個問題沒問?你什麼意思啊你?”
我拿出煙,點了一支說道:“老呂,我如果說那個鄧起兵就是殺人性侵案的主犯,你信嗎?”
老呂看著我的眼睛,也點了一支煙說道:“你先說說你的理由?”
小夏站在我身旁,也帶勁的說道:“對對對,說來聽聽,從頭到尾我都沒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唐振國雙手叉在胸前,也是一臉期盼的樣子。
我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剛才之所以嚼出那一團惡心的煙絲,就是為了看看鄧起兵的反應,他的反應果然與常人不同。一般人看見汙穢的東西,必然是將視線移開,而他,卻是目不轉睛的盯著看。”
“這說明什麼?”老呂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