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大約45歲左右,穿著白襯衣和灰色的夏季西褲,穿著一雙黑色皮鞋。
當我看到這雙皮鞋時,心中咯噔一下,十分的震驚,因為這雙皮鞋沾滿了泥土。當然一雙沾滿了泥土的皮鞋並不會讓我如此的震驚,令我震驚的是,這雙鞋的尺碼和鞋底紋路,與王珂鑫橘林案發現場的鞋印極為相似。不對,不是極為相似,我確定,橘林的鞋印,就是這雙鞋留下的。而且根據鞋印推斷出的身高,也與我麵前的死者相符。
難道殺害王珂鑫的凶手,就是我麵前的這具屍體?當然,我認為是他在成為屍體前殺害了王珂鑫。因為我推斷他的死亡時間是在昨天10點到11點之間。而兩者的死亡時間差,恰好與從新田鎮到這個路段吻合。
我檢查了死者的傷口,居然多達17處,而且多數是在肩部和手臂外側,這些傷口多是匕首造成的刺擊傷。頭頂也有三處擊砍傷,但是傷口不深,顯然是凶手用匕首砍擊頭部造成,但是匕首的重量用以砍擊,不足以對頭部造成致命傷。
死者的致命傷在右胸腔,這一刀很深,貫穿胸腔後肯定傷及了肺部。但是這一刀很奇怪,傷口是由下至上捅入胸腔的。不過正因為這奇怪的刀傷,讓我明白凶手是如何襲擊死者的。
我推測死者生前應該是坐在汽車的副駕駛,而凶手就坐在副駕駛後麵的座位上。凶手先是利用匕首對死者的肩部、手臂外側和頭頂進行攻擊,因為坐在副駕駛後麵的凶手,隻能攻擊到死者這些位置。
最後凶手向前撲,以右手持刀,反手回刺了死者胸部,造成致命傷。我估算了一下汽車的內空間高度,我認為能做到這種動作的車空間必然較高,因此斷定不太可能是小轎車,而是像皮卡車、越野車和麵包車這類車內空間較高的車輛。
於是我將我的勘查結果告訴了老呂,老呂對這起死亡案件和王珂鑫被害案有聯係,感到很是震驚,於是吩咐手下警員,盡快調查出死者身份,並查看沿途道路監控。
滬蓉線死者的身份很快被調查出來。他名叫錢斌暢,46歲,男性,身高175公分,已婚,是泰忠建築公司的質檢人員。
就在錢斌暢被害案的調查開展同時,對王珂鑫的被害案調查有了進展。
首先是我確定了在王珂鑫被害的橘林裏,留下了錢斌暢的腳印,我因此推斷錢斌暢是殺害王珂鑫的重大嫌疑人。
為了證明這一點,我要求技術科對錢斌暢身上的血液進行DNA檢測,特別是手掌部位和衣服胸前,因為在這些部位,很有可能留下王珂鑫的血液痕跡。如果在錢斌暢的身上發現了王珂鑫的DNA,那麼錢斌暢殺害王珂鑫的犯罪事實就能成立。
在DNA檢測的空隙,警方找到了王珂鑫的親人,他的表姐吳春袖。吳春袖的第一反應就認為殺害王珂鑫的人是錢斌暢。這點讓我很意外,也很驚喜。
於是從吳春袖那裏了解到,原來錢斌暢欠王珂鑫一筆錢,王珂鑫此次回萬州的目的,就是向錢斌暢討債的,而且與王珂鑫一起討債的,還有王珂鑫的母親,吳敏園。
但是錢斌暢欠王珂鑫具體多少錢,吳春袖是不清楚的,隻知道王珂鑫自從回了萬州,就和他的母親一直纏著錢斌暢討債。在年後,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們討債就停止了,而且將王珂鑫安排在了新田鎮的一套住房內,吳敏園也離開了萬州,去浙江打工了。
從吳春袖口中得知,錢斌暢是欠著王珂鑫母子一筆錢的,但是現在不知道這筆錢還沒還?我認為,這筆錢,錢斌暢並沒有還給王珂鑫,而王珂鑫的死,很有可能就是跟這筆錢有關。
刑警們因為確定錢斌暢就是殺害王珂鑫的重大嫌疑人後,就把偵破的重心放在了錢斌暢的被害案上。
但是我是個執拗的人,我覺得在王珂鑫的案件中,還有深埋在其下的很多問題沒有搞清楚。於是我獨自來到新田鎮,調查了一下王珂鑫生前的住所。
令我意外的是,房東說王珂鑫在一個月前就搬了出去,據說是住在鎮子上的旅館。而且房東是認識錢斌暢的,這房子之前的房東還是錢斌暢的侄子。
於是我又向鎮子上的旅館進行打聽,終於在一家叫做‘福來旅店’的招待所中,找到了王珂鑫的落腳點。而且招待所老板表示,王珂鑫的住店費用是一個中年人給的,一次就給了兩個月。
我拿出手機中儲存的錢斌暢照片給招待所老板看,老板很肯定,就是這人給的住店費用。
我來到王珂鑫生前所住的招待所單間,發現這間屋子很簡陋,一張單人木床,一個陳舊的電視,一台吊扇,一張桌子,沒有單人衛生間和浴室,也沒有空調,屋內彌漫一股汗漬的味道。原來這個年輕人,生前就居住在這樣簡陋的招待所中。
在木床枕頭下,我發現了幾十張照片,有黑白的,有彩色的,這些照片都是王珂鑫家人的照片,照片上的人都帶著歡樂的笑容,一派溫馨甜蜜。我發現有的照片上有些斑駁得痕跡,這些痕跡像是水滴幹涸過後留下的印記,但是我認為,這些痕跡不是水滴留下的,而是眼淚留下的。
在照片堆中,我還發現了一張皺巴巴的信紙,紙上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跡和幾張圖案,這些用深藍色圓珠筆寫下的字跡和圖案深深的敲擊了我的心靈。
“馬上就要拿到房子了,我好高興,我的未來有希望了。我要用房子去貸款,用貸款開農場,養一千隻雞,可以賣雞肉,也可以賣雞蛋。還要養一百隻羊,賣羊肉和羊毛。我要挖一個魚塘,養草魚和鯉魚,讓大家來釣魚。我要在魚塘邊蓋大房子,和媽媽住在一起,娶一個媳婦,生一個孩子。”
這段文字下麵還畫著草圖,草圖的最後用深藍色圓珠筆勾勒出四個大字“一定成功”。這四個字被塗畫得很濃,連信紙也被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