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秋天,有一件案子讓我記憶猶新,這件案子讓我覺得人類的思維模式有時候總是會出現畸形,但同時,這件案子也發人深省。
長江水滔滔不絕的向東流去,隻是因為三峽大壩的建成,現在的長江水顯得格外的平靜。我記得在孩提時,站在江邊,總能聽到驚濤拍岸之聲,總能看見冒著白色泡沫的漩渦將那些掉落在江麵上的落葉雜物卷入江底。那種景象,現在實難看到了。
落日的餘暉灑在江麵上,金燦燦的,在這個本應該愜意的時光裏,北濱路卻並不安寧。
不少的行人在駐足觀看,他們當然是不明就裏的。但是他們在看什麼呢?
因為在北濱路的堤岸旁,一群身著製服的刑警和法醫正在忙碌著。
有警察出現的地方,當然對於群眾來說就是有熱鬧看的地方。
我也在其中,當然,我不是來看熱鬧的。
“誰報的警?”我看著岸邊一個濕漉漉的墨綠色編織袋問道。
老呂說道:“是一名清理河道的工人,他在今天下午清理河道的時候,發現了這個編製口袋。起初他以為是什麼人扔的垃圾,但是打開一看,就被嚇得半死。回過神來才報了警。”
這個編製口袋中將河道工人嚇得半死的東西,是一具男人的屍體,其已經高度的腐敗,而且因為泡在水中的時間超過48小時,已經是嚴重的浮腫了。
法醫對其進行了屍檢,發現這名男屍的致命傷在頭部和頸部,傷口多達13處,均是銳器砍傷。
我對銳器傷有一定的研究,所以很快便判斷出,這種砍擊傷是由菜刀造成。
從屍體上可以看出,這些砍擊傷都十分的重,別說是13處傷口,隨便哪一處,都能致人死命。真可謂是刀刀致命。
如此凶狠的砍殺,我判定出凶手的幾個特性。
第一,這是一位臂力很足的男人下手砍擊的。之所以判斷是男人,當然從力度上是一個方麵。而另一個方麵,是從死者的身高進行判斷。死者約有177公分,可是他的傷口全都集中在頭部和頸部。頭頂、後腦等部位均有刀傷,可見這種傷不是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造成的,而是在與人爭鬥的時候造成的。
在爭鬥時能砍到身高177公分的男性頭部,那麼凶手的身高必定是高於177公分的,這個身高的女性,在萬州是很少見,所以我推測是男性作案的可能性更大。
第二是這起凶殺案與仇殺有關,不會是因財殺人。因為我們在男屍身上發現左腕戴著一塊手表,而且在褲兜中發現了五百多元現金。而且隻有仇殺,才可能拚命用死勁砍了死者13刀。這是典型的泄憤。
屍體的檢驗基本結束,法醫會將屍體帶回司法鑒定中心,提取死者的DNA數據和指紋數據,看能不能在全國DNA數據庫中找出與之匹配的DNA數據和指紋,以確定死者的身份。
當然,我對這起謀殺案的調查才剛剛開始。
我檢查了一下那個裝屍體的編織袋,這種編織袋很大,上麵沒有商標之類的標誌,說明這不是裝飼料肥料之類的編織袋。
這種墨綠色的編織袋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那種快遞公司常用的編織袋。
難道凶手和快遞公司有一定的關係?
當然不能排除這一點,不過我也不能忽略另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這種編織袋或許是凶手在網上購買大型物品後,存留下來的。或許這跟快遞公司根本也沒有關係,隻是凶手從雜貨店中購買來專門存放這具屍體的也說不定。
總之,以這種墨綠色的編織袋來判定凶手的身份,那是難上加難的。
我讓勘查組的隊員將這編織袋存放妥善,並且要求他們提取一下編織袋內部的殘留血樣。因為我懷疑,在這麼激烈的搏鬥中,凶手也可能受了傷,並且在存放屍體的時候,將自己的血液留在了編織袋內部。
這隻是一個猜測,但是偵破工作就是這樣,有時候一個不著邊際的猜測,或許能成為破案的關鍵。
編織袋的調查就此結束。
當然我還有一點要說明一下,那就是凶手的文化程度應該不高。他在編織袋中沒有放入石頭等重物將屍體沉入河中,說明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屍體在經過長時間的浸泡後,會浮出水麵。
人的呼吸運動停止後,由於人體的密度大約和水的相等,所以屍體最先是沉入水底的。隨著屍體腐敗的逐漸產生,體內產生了越來越多的腐敗氣體,屍體內充滿腐敗氣體後(就像人形氣球),屍體才會逐漸地浮出水麵。由於腐敗氣體先是在頭麵部及有空隙的胸腹部產生,最後才發展到下肢。所以水中屍體浮出水麵的順序都是先上體後下體。隻有當腐敗氣體充滿了整具屍體時,腳才開始逐漸上浮,最後,全屍才浮露於水麵,而呈現出仰臥位或俯臥位。因此,凡是全身都已經漂浮在水麵上的屍體,體內肯定已經高度腐敗了。這時,大量的腐敗氣體充斥在屍體中,這些腐敗的氣體把屍體“吹”成了一個人形大皮球,這個人形大皮球足以使一個身材瘦小的人變成一個大肥胖子,足以使一副五官秀美的麵孔變成一副雙目怒瞪、口唇外翻、肥頭大耳、麵目猙獰可怕的大“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