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案迷離(六)(1 / 3)

半月後。

天氣爽朗,群鴿盤旋飛舞天際。

廣留劍派的劍技場上此時已經是人聲鼎沸。看台上南西北三麵一片白衫弟子,皆為廣留劍派弟子。而東麵大約五十來人,身著紫衫短袍,則為鼎天劍派弟子。

主席台比劍技場高出一丈有餘,左丘仲允坐北朝南,看似有些佝僂的坐在楠木精雕座椅上,一雙銳眼俯視著場下的一切。

左丘仲允身旁左邊為主賓席,坐著一女三男。其中那女子身著淡紫色長衫,年齡約莫三十來歲,姿色頗佳,雖然端坐,卻也能看出其曲線玲瓏,極為不俗。此女子正是鼎天劍派掌門牟鼎天的遺孀,牟夫人。

其身旁的三位男子,則為鼎天劍派的三名得力弟子。

左丘仲允右邊坐著二徒弟殷鎮崖,五徒弟霍三越以及兩名後輩高徒。可憐這左丘仲允五大高徒中,已有三名英年早逝。

坐席中央一個精美的紅木桌,桌上用銀盤盛滿色澤豔麗的瓜果糕點,很是誘人食欲。

此時牟夫人看了看天,估摸著已經過了巳時,於是側身麵向左丘仲允說道:“左丘掌門,我看時候也差不多了,弟子們也都已入座,請開始吧。”

左丘仲允拱手說道:“好。”說完緩緩站起身子,卻不再像以前那樣的玉樹臨風,而是頂著一個大羅鍋,左丘仲允居然駝背了。

左丘仲允的駝背,也與那五年前的除妖大戰有關。

當年鱷龍妖最後一擊產生龐大的衝擊力,將匍匐在泥溝中的左丘仲允擊傷,背上一大片肉皮被嚴重割損。若不是有仙藥,或許早就到閻王爺那報道了。

可就算有仙藥,由於傷勢過重,已經傷了筋骨,傷好了以後,身形就成了駝背。

左丘仲允因為身形變得極為難看,所以自暴自棄,一度有輕生的念頭。

可後來卻發現慕名前來廣留劍派拜會的人越來越多,其中不乏名流子弟和達官貴人。才知道自己因為除妖一戰,早已成為世人心中的英雄。

左丘仲允本是極為堅韌之人,武林地位的提升,加上同輩勸導,弟子懇求,左丘仲允的心境漸漸開闊。最後的確達到了那種身殘誌堅的狀態。在短短五年間,以這羅鍋身體,將劍氣領域提升到了禦劍領域第六層。五年時間,就在禦劍領域提升了三層之多,不得不叫人敬佩。

此後,左丘仲允也不再自稱是什麼廣留子,在人前總是自嘲為駝子。江湖中人因為敬他,也就順水推舟的給了他一個外號,神駝。

話說回來,左丘仲允起身緩步走到台前,準備宣讀本次廣留與鼎天兩大劍派的比武切磋細則。沒想到耳聰目明的他居然聽到了主賓席上兩個鼎天弟子的交頭接耳聲:“這猥瑣的駝子居然是廣留劍派的掌門,我看這廣留劍派也跟這駝子一樣,難看又不中用。”另一人嗬嗬一笑,顯然對左丘仲允也是不屑一顧。

這說話之人是鼎天劍派後輩弟子中的佼佼者,人稱蛟龍劍的宋誌俊,劍氣為陰,已達禦劍領域第一層。使得一手三尺長劍,劍法為《翻江三蛟劍》,快而陰狠,常以三劍戳人眉心雙目,取人性命。

那嗬笑之人,是牟鼎天身前收的第七個關門弟子,聶霄。其天賦異稟,修煉劍氣極為神速。使得一雙一尺短劍,劍氣為陰,已達禦劍領域第二層,劍法為《雙蛇劍》。此劍法雖然屬於問劍領域的劍法,但是被聶霄改良研修後,使起來也是神鬼莫測,煞是不凡。

左丘仲允雖然對這兩人不算知根知底,但是還是略知一二,知道他們的資質的確比現在廣留劍派中的任何弟子都好。但是這品性嘛,還需考究。

左丘仲允也不動聲色,走到台前,向台下眾弟子說道:“今日瑞陽高照,鼎天劍派牟夫人攜一眾優秀弟子到鄙派交流切磋劍技,在下無勝榮幸。我江湖中人,話不多說,以武會友才顯我輩性情。我在此宣布,劍技切磋大會,現在開始。”

台下掌聲雷動,一片歡騰。

那宋誌俊聽左丘仲允話畢,於是從桌上拿了一個大紅蘋果,正準備咬上一口。忽然感覺拿蘋果的手一抖,蘋果的汁液沾了一臉。正納悶間,發現手中的大紅蘋果已經斷成兩瓣。

“別吃了,看來你剛才所說的話被左丘掌門聽見了。”一旁的聶霄皺眉腹語道。

宋誌俊才回過神來,原來手中蘋果是被左丘仲允的劍氣破為兩段。這蘋果在手,沒傷自己分毫卻斷開了蘋果,而且連他是如何出手都沒發現,這等劍氣,何等高深。宋誌俊這才明白,左丘仲允是在給自己胡說八道一個教訓,神駝絕非浪得虛名。

宋誌俊想到此間,連忙放下手中蘋果,起身向左丘仲允拱手低頭,滿臉通紅,以示道歉。左丘仲允也不說什麼,隻是微微一笑。眾人均是甚感納悶。

看台下的一陣歡呼,將主席台上眾人的目光拉到了青石擂台上。

隻見擂台上已經站了兩人,一白一紫,均是兩大劍派年輕一代弟子中的好手,劍氣同為起劍領域第三層。

隨著一聲鍾響,兩位年輕劍俠挺劍相向,劍花翻騰飛舞,鬥得絢爛異常,台下傳來陣陣喝彩。

印小飛坐在看台上,看出本派弟子在揮劍騰挪中漏出些許破綻,隻是那鼎天劍派的弟子未能識破,所以兩人你來我往,纏鬥不休。

坐在一旁的董仙賜將巨劍橫在雙腿上,臉上顯出興奮而緊張的表情。這是他第一次與本派外的劍俠交手,對於第一次交戰陌生人、交戰陌生劍法,他顯然還是不夠鎮定。

“沒事,你這麼大的塊頭,往台上一站就已經將對手鎮住了,沒什麼好緊張的。”印小飛在一旁說道。

董仙賜用力的點了點頭,閉上眼睛,不去看擂台上你來我往的纏鬥,自顧自的調節心態,聚氣凝神。

台上兩人依舊如穿花蝴蝶一般,在劍花中飛舞。忽然,鼎天劍派的弟子劍式一轉,先前還輕靈飄逸的劍法忽然使出一擊沉重的劈砍,這一記劈砍和先前的招式全然不同,甚至有點格格不入。但是這一劍卻有萬鈞之勢,廣留弟子不得不挺劍去擋。沒想到‘哐’的一聲,一把堅固的廣留鐵劍居然被硬生生的砍為兩段。幸得那鼎天弟子及時收手,才沒有傷到廣留弟子。

劍既然已斷,說明技不如人,那廣留弟子握著斷劍拱手認輸,退下台來。

此時全場變得鴉雀無聲,就那麼幾秒,鼎天劍派的弟子們歡聲雷動,而廣留弟子們卻是紛紛搖頭歎氣。那主席位上的牟夫人雖然還是一臉正經,但是眉宇間也有了那麼一股得意的神色。

這最後一劍左丘仲允看得清楚,皺著眉心道這絕不是鼎天劍派九大劍法中的其中一式,難道鼎天劍派又獲得了一本新的劍法秘籍?

印小飛對於這一劍也看得真切,而且此劍一出,他心中一怔,隱隱約約看到那鼎天弟子臉上顯出一股黑氣,轉瞬即逝,卻不知是何原因?

又切磋對壘了兩局,鼎天劍派均以奇招獲勝告終。雖說這次比武,名義上是切磋武藝,增進兩派的劍法交流。可是習武之人,誰又願意輸呢?而且還是接二連三的輸。

左丘仲允用舌頭繞了一圈臉頰內側咬肌,瞟眼看了看牟夫人,隻見她依舊坐得十分端正,隻是眉宇間的驕傲之色更加顯現。當然他的兩個弟子也時不時的捂唇低語,喜形於色,好不快活。隻是那牟夫人身邊的大齡弟子,還是一副嚴肅神色。

性子暴躁的二師兄殷鎮崖早就氣得齜牙咧嘴了,如果不是這次切磋是劍氣在起劍領域及以下的弟子間進行,他早就衝上擂台了。

正在殷鎮崖吹胡子瞪眼間,第四場切磋對決即將開始。殷鎮崖的眼睛此時也放出來光彩,心中充滿了希望。

原來台上站的是董仙賜。當董仙賜躍上擂台時,全場雷動,似乎整個廣留劍派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鼎天劍派的弟子們沒見過像董仙賜這樣高大的劍客,也一時間詫異非凡。

“天啊,好高大,這是人嗎?”

“巨人,巨劍,牛逼啊!”

“我們都勝了三局,讓他們勝一局,無所謂啦。”

董仙賜的對手是一個身形也十分魁梧的男子,這男子大概十七、八歲,左手持著一把三尺闊劍,一雙虎狼般的眼睛很是攝人心魄,顯然不是泛泛之輩。

“老牛這下在平輩中可算遇到對手了。”

“老牛加油,加油。”

這鼎天弟子口中的老牛,正是台上與董仙賜對峙的男子。他名叫劉吞鴻,劍氣為陽,已達問劍領域第三層,一手追陽劍法配合那三尺闊劍,在平輩中也是鮮有敵手。

印小飛皺眉看著台上兩個大個子,心道這場對決看來是硬碰硬的較量,不知仙賜可有勝算。

台上兩人在抱拳互相施禮後,即刻交上了手。

巨劍沉猛,董仙賜一出手就占了先機。那劉吞鴻手中闊劍多以防禦為主,但是內行都看得出來,董仙賜雙手巨劍揮砍,那劉吞鴻居然以左手執劍格擋,可見其臂力驚人,劍氣沉穩。

封妖淬血劍法屬於瘋魔式的劍法,劍法攻多防少,越戰越勇。

隻見董仙賜手中巨劍揮舞得越來越快,越來越猛,他整個臉都變成了棗紅色,猶如武神降世一般。台下多少起劍領域的弟子也感覺自己無法防禦住這麼凶猛的攻勢。

那劉吞鴻也漸漸感覺吃力,追陽劍法本也是極為陽剛凶猛的劍法,沒想到今天卻被全盤壓製,心中又氣又恨。再看自己的闊劍,劍刃也開始卷曲,如此下去,必敗無疑。

這劉吞鴻在鼎天劍派平輩中那是無人能及,長此以往,就養成了一種孤傲不可一世的性格。而今天卻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力,心中氣悶。那虎狼之眼中,忽然黑氣閃現,麵目也變得猙獰起來。

“不好!”印小飛看得真切,心道那奇怪的劍法又要使出來了。

果不其然,那劉吞鴻大吼一聲,劍氣爆發,好似一股黑影籠罩全身,那三尺闊劍上也透出隱隱黑氣。

闊劍帶著黑氣由下至上撩劍而起,與董仙賜劈砍下來的巨劍硬碰硬。

‘嗙’!

一把七尺巨劍被硬生生的從中撩斷,那斷掉的一大截劍向上飛去,劍尖將董仙賜的左臉頰劃出一條長長口子,鮮血直流。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臉上露出驚訝與不敢相信的神色。

董仙賜大叫一聲,捂著臉躍到擂台邊上,隻聽哐哐哐的幾聲,斷掉的那一截巨劍落在青石擂台上,彈了幾下就此安靜。

“我輸了。”

董仙賜提著斷劍,捂著臉,有些沮喪的說道。

“哈哈哈哈,若我早先使出這狂狼劍法,怎會讓你有囂張的機會?”那劉吞鴻眼泛黑氣,一臉猙獰得意,走上前踩在斷劍上,用闊劍指著董仙賜的臉說道。

董仙賜低頭不去看他,喃喃念叨:“父親說了,退一步海闊天空,得饒人處且饒人,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

劉吞鴻聽董仙賜嘀嘀咕咕不知所雲,於是冷哼一聲道:“哼,徒有虛表,不知所謂。”他雖沒指名道姓,但是大家都能聽出來這不光是針對董仙賜,更是針對整個廣留劍派。

這一下頓時將火藥點燃,台下廣留弟子紛紛起身,呲牙咧嘴,若不是派規嚴謹,早就破口大罵了。

左丘仲允皺眉盯著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鼎天弟子,一言不語。

“左丘掌門,四場比試已然完畢,不如就此結束,我也好帶著眾弟子拜別,以免叨擾掌門您享用午膳。”說話的是那牟夫人,雖然起身拱手,顯得謙卑尊敬,可是她隻字不提手下弟子出言不遜,而且提出要走,顯然有不屑和縱容之意。

左丘仲允心中惱火,可是麵對一個婦道人家,又沒有好的說詞,心道這鼎天劍派到了這婦人手上,劍法的確大有長進,隻是這處世之道和門派教規嘛,就是世風日下了。

正待左丘仲允不知如何作答,正欲結束這場比試切磋時,忽然台下傳來一個聲音:“牟夫人莫要如此著急離去,我們早就準備了豐盛的午餐,還請夫人和諸位師兄弟與我們一起享用。”

說話之人,正是早已站在青石擂台上的印小飛,他是何時上的擂台,大家也都麵麵相噓。

此話一出,主席台上的眾人均是一驚。心道這人莫是有順風耳?距離這麼遠也能聽見台上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