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案迷離(八)(2 / 3)

這何山嶽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他明白天下異士眾多,大多數真人不露相,或許眼前這人也是其中之一。而且這些人行事都是我行我素,也不喜歡別人問長問短,於是也收了聲,埋頭吃包子。隻是心中還是對那‘鬼差’二字心有餘悸,可是也沒法想個真切,隻有靜觀其變了。

三人吃過包子,高柒說自己去置辦點東西,一會兒回來。就與印小飛和何山嶽分道走了。

印小飛和何山嶽回到武館,這時那灰衣和藍衣的弟子也早已來到武館,正在正堂中為那些青銅琉璃盞點燈。

印小飛又去給何名賢把了把脈,那脈象與昨日沒有大的區別,隻是稍顯衰敗,看來這何名賢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事不宜遲,病不久拖。印小飛當下就尋來紙筆,寫下了雪山九梅湯的所需用料和補魂散中所需的十味藥材。

何山嶽拿到那藥方,抿嘴點了點頭,就走到裏屋打開一個箱子,從裏麵拿出一摞銀票,估計也有上千兩。

之後吩咐兩位弟子去購買那九種不同的梅子,自己親自帶著銀票去全替州城最大的藥房“慈世堂”,購買補魂散所需的藥材。

在三人匆匆出門後,印小飛坐在何名賢的身邊,看著他那蒼白的臉,心中有些憐憫。

“希望何館主能買到所有的藥材吧!”印小飛心中想到,但是隨後又覺得有些自欺欺人。那補魂散所需的十味藥材,什麼百年人參、靈芝也就不說了,雖然稀有,但是有錢,還是能夠求購到。但是那鬼蛐翼、冥府草和焦炎灰,印小飛的確沒有抱太大的希望。說實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三味藥是出自何處,要去何處尋求。

正在印小飛心中思緒之時,他敏銳的雙耳忽然聽到有輕微的聲響,從自己入住的上房傳了出來。

“難道有小偷?不好。”印小飛一個箭步就衝出了何名賢的房間,當他火急火燎的來到上房時,感覺一陣寒風撲麵而來,他的那本《神膳詳略》剛剛從半空中掉到地上,詭異的屋內寒風還將那書頁吹得翻動了兩下,嘩嘩作響。

這寒風印小飛很是熟悉,與昨晚那些孤魂野鬼所散發的寒氣別無二致。

“難道白天裏也有孤魂野鬼出沒?”印小飛一邊想,一邊撿起地上的書,小心翼翼的放進了自己懷中。

“我靠,上天了這是,白天也敢出來鬧。”屋外傳來高柒的嚷嚷聲,看來他也碰見了那隻幽魂。

印小飛走出門外,看見高柒站在院子裏,隻是全身都披著一些帶著奇怪符文的黃色綢緞,那些綢緞顯然有些年頭,顯得很是陳舊。手中還拿著一個大紙盒,盒子裏花花綠綠的也不知道是放的些什麼。

“高兄,你這是做什麼?”印小飛有些納悶的問道。

高柒手忙腳亂的將身上那些綢緞取了下來,扔在地上說道:“一時半會兒也跟你解釋不清楚,你還不趕緊過來幫忙。”

於是兩人就你扯一下我拉一下的將這一大堆淩亂的黃色綢緞梳理起來。

此時印小飛才看清,那些綢緞上的符文是道家的一些符號字體,雖然不懂上麵是什麼意思,但是猜想這些黃色綢緞應該是用來伏魔降妖的。

兩人整理了半天,終於將那綢緞理順,沒想到這麼大一摞綢緞,居然是一條整體。

“這是‘伏鬼幡’,用來辟邪驅鬼的。”那高柒說完就抱起這一摞綢緞走向正堂。印小飛嗯了一聲,緊隨其後。

在高柒的指揮下,兩人將這‘伏鬼幡’從正堂的大門開始,貼著牆角展開。不夠長的地方,高柒就用泡了朱砂漆的絲線連接,最後將整個正堂就圍了起來。

“這下那些孤魂野鬼就進不來了。這鬼有鬼待的地方,老是侵占人的地界,那會折損人的陽壽。就算不折損陽壽,得個什麼傷風感冒,風濕關節炎的也不舒坦。”這高柒對著印小飛就是嘰嘰咕咕的說了一番,印小飛也隻有連連點頭,完全搭不上話。

忙完了正堂‘伏鬼幡’的布置,高柒回到內院,從紙盒子裏拿出很大一堆紙,這時印小飛才明白,那些花花綠綠的紙片原來是冥幣。

高柒將冥幣堆在牆角,從口袋裏拿出一支筆,那支筆很是奇怪,一支筆杆三個筆鬥三叢筆穗。

高柒隨意拿起地上一張冥錢,也不將那怪筆蘸墨,就這樣唰唰唰的憑空在冥錢上寫了些什麼。當他揮毫寫完最後一筆時,那冥錢嘩的泛出一道藍色幽光,隨即呼的一聲在高柒手中化作一團藍焰。

“燙燙燙燙燙!”高柒齜牙咧嘴的將手中藍焰一把甩到冥錢堆中。呼的一聲,那堆冥錢一下就化作一團藍色火柱直衝雲霄,煞是奇觀。

高柒跳到一邊,說道:“鬼差兄弟們,以後也別來此處了,該去哪玩兒就哪去吧。”

此話還沒說完,那藍色火焰就已熄滅,地上別說沒有火焰灼燒過的痕跡,連那紙灰也半點沒剩,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印小飛看得膛目結舌,對這高柒更是刮目相看了。

高柒偏著頭看了看印小飛吃驚的臉,皺著額頭說道:“別一驚一乍的,這普天之下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去了,我這給鬼差燒點紙錢,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印小飛更是無言以對。心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開闊見識,才能敞開心智,修煉出更加上乘的劍氣劍法。這或許就是掌門讓我下山曆練的根本目的。

高柒將這一切打點完畢,閑來無事,也就坐在後院石凳上,從懷裏拿出那兩柄奇門兵器進行擦拭。

印小飛也坐在旁邊,仔細瞧著那高柒手中的兵器。那兵器其實各位看官一眼就能識出,就是兩把手槍。隻是那並不是真正的手槍,而是有著手槍外型的精煉鋼鐵,同時那槍口並不是孔洞,而是突出一寸來長的短刃,就像是一柄很小的劍刃插在槍口上一般,隻是被鑄造這‘手槍’的工匠細心琢磨,以至於看上去並不是那麼的不和諧。

印小飛從未見過這等兵器,好奇的問道:“高兄,你這兵器好生奇異,不知是何種兵器?”

高柒一邊用一塊白淨的棉布擦拭手槍,一邊說道:“嘿嘿,這兵器估計普天之下就這一對,它有一個響亮的名字,‘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無雙破魂神劍奪命槍’。怎麼樣,聽這名字是不是就被震撼到了?哈哈哈哈。”

這一長串的名字的確讓印小飛有些意外,但是那古怪的武器有古怪的名字,印小飛想想也符合情理。其實這根本就不符合情理,隻是那高柒一時興起隨口胡編的,至於這武器到底叫什麼名字,估計高柒也說不明白,正兒八經道來,也就是‘手槍’二字比較妥當。

印小飛繼續求教道:“不知這武器如何使用?”

這一問,高柒就來了勁,反問道:“兄弟,你現在劍氣是什麼領域?”

印小飛如實說道:“問劍領域第三層。”

高柒一聽,很是納悶,因為印小飛那非凡的五感讓高柒一直認為他應當到了禦劍領域,沒想到還是問劍三層。不太相信的問道:“問劍三層?你確定沒對我說謊?”

印小飛肯定的說:“在下修煉的是純陽劍氣,所以修煉進度極其緩慢,習劍五年,也隻到這問劍三層,慚愧,慚愧。”

高柒一聽,才恍然大悟,站起身子,聳著高低眉,眼珠子從上到下的打量了印小飛一番,一本正經的說道:“異人果真是有異相,兄弟,純陽劍氣可是萬中無一啊,不得了,不得了啊。”

印小飛也站起身子,拱手說道過獎過獎。其實在印小飛心裏,眼前這個衣著奇怪,樣貌奇特,連兵器都怪異的人,才讓他覺得萬中無一。

兩人互相敬佩了一番,高柒也將自己的師承道出。

話說高柒在二十歲那年來到替州城,做一些倒買倒賣的生意。說白了就是在城邊的村子裏低價收購一些蔬果肉類,然後到替州城中高價賣出。這生意雖然說來容易,但是做起來還是很辛苦。主要是交通不便,儲存不易,路途往來極為辛勞,總是要起早貪黑。

一日大早,天還未大亮,高柒收購好了貨物,架著馬車正火急火燎向替州城趕去。忽然在密林小道上,發現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倒在路邊,身旁還放著一個幾乎有半人高的朱紅葫蘆。

高柒此時一人趕路,本就心中謹慎,所以也沒搭理這老頭,架著車,停也不停的繼續向前。

行了不出百丈,又一個老頭倒在路邊,那朱紅大葫蘆同樣在那老頭身旁。

高柒心中一驚,知道那老頭是異人,心道莫是要劫取他的財物,更是猛抽馬臀,加緊趕路。

可是每次不過百丈,那老頭都會在地上躺著,一連遇到了七回。

此時天色雖已蒙亮,可是高柒早已嚇得心驚肉跳,冷汗直冒。原來他發現自己趕車,並不是一直在往前行,而是圍著這個癱倒在地的奇怪老頭打轉。

“鬼打牆!”高柒心中生出這個可怕的念頭,但是又沒有應對之法,也隻有硬著頭皮催促馬兒狂奔,希望等到天色大亮,太陽高照,讓這鬼怪自行退去。

可是事與願違,馬車本就破舊,加之裝了這麼多沉重的貨物,在快馬加鞭下,那輪軸破開了口子,嘭的一聲,右前車輪脫開飛出,高柒連人帶馬翻倒在路邊。

所幸高柒年輕敏捷,車翻時一個縱跳,滾倒在路邊草皮上,沒有被馬車壓在下麵。可惜那一車的貨物,散落一地,馬兒脫韁逃竄,不知去向。

高柒在地上滾了幾圈,正好滾到那老頭身邊,頭撞到那朱紅大葫蘆上,發出咚的一聲,一股刺鼻的酒味直衝腦門。也不知是那一撞將自己撞暈,還是這刺鼻的酒味將自己熏醉,總之高柒這一下就失去了知覺,昏迷了過去。

待到醒來之時,發現自己已經在一個山洞之中,隻是洞中有極為濃重的酒味和黴腐之味。

當時的高柒還未習武練劍,隻是本能的一下翻身起來,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堆枯草之中,全身都沾滿了草屑,而且身上還莫名的奇癢,顯然是被枯草中的虱蟎咬了。

高柒雖然不是什麼講究之人,但是也頗愛幹淨,這一身草屑黴臭,讓他胸中作嘔。

“小子,我老頭子癱倒在地,你接連經過七次,都沒生半點憐憫之心?”一個尖聲尖氣卻顯得蒼老的聲音從昏暗中傳來。

高柒揉了揉眼睛,漸漸看清那昏暗中說話的人,原來就是剛才那個癱倒在路邊的老頭,現在他仍舊癱在那爛草堆中,隻是胸前抱著那朱紅大葫蘆在大口喝酒。

高柒吞了一口口水,顫顫巍巍的說道:“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碰瓷,而且你也不想想,別說接連經過七次,就是兩次,那誰還敢來扶你?”

“哦嗬嗬嗬,小子說得還滿是道理了。見死不救,坐視不援,還強詞奪理,真是不知廉恥。”那老頭也是口中不饒人,卻不是大聲嗬斥於他,隻是笑著說道。

“這......這是常識,像你這種邋遢的糟老頭,臭乞丐,誰會來救?誰知道你是不是碰瓷訛人?”高柒一邊拍身上雜草,一邊提高音調回擊。

“嘿嘿嘿嘿,什麼碰瓷訛人,小子休要說些怪異言語。老夫救你死裏逃生,你還不快快謝來。”那老頭還是一副笑意,卻道出個中關鍵。

高柒心中一怔,問道:“你救了我?”

老頭依舊帶笑說道:“嗬嗬嗬嗬,當然,你差點被那短命鬼索走性命,做了替死亡魂,若不是老夫念你有我道之緣,我也懶得救你,你還不快快過來磕頭拜謝。”

高柒問道:“你是說那鬼打牆不是你搞出來的,而是另有他人...鬼?”

老頭哈哈哈哈的笑個不停,又咕嘟咕嘟的大口喝起酒來。

高柒皺著眉頭,心道自己的確還活著,或許老頭沒有騙我,就算騙我,說句謝謝也不少塊肉,說了趕緊走人。於是對著老頭雙手合十道:“老人家,那就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了,你的大恩大德,我銘記於心。如果沒什麼事,我就走了。”

那老頭也不理他,兀自喝酒。

高柒於是憑著微弱的光,尋找這山洞的出口。可是找了一圈,才發現這山洞除了那三丈高的地方有一絲光明照耀在牆壁上外,其餘地方都是封死了,也不知這老頭是如何將自己弄進這山洞的。

此時山洞中很靜,高柒先前還能聽見老頭喝酒的咕嚕聲,而此時隻能聽見他的鼾聲了。

高柒找得焦慮,於是走到老頭身邊,那老頭一身酒臭,或許還有汗臭狐臭之類,隻是被這濃重的酒臭完全覆蓋,難以分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