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並不會失去愛的能力
文/蜜糖
炎夏七月，在某家商場某個品牌的試衣間外遇到了久未見麵的C小姐，她一襲淡藍色的波西米亞長裙剛剛遮住腳踝，一頭微卷的栗色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肩上。若不是因著旁邊的男人喊了她的名字，還真不敢把眼前這個清淡如水的女孩和十年前的她聯想起來。
那一年我們高一，學校是當地的重點，為了能有更好的成績，我們挑燈夜讀廢寢忘食，隻希望自己的努力能換來更加美好的未來。我們談理想談人生，玩笑著不知將來是讀哈佛還是清華北大，然後再邂逅個英俊瀟灑、人見人愛的男朋友。
可是C小姐的人生從那個夏日的傍晚便開始偏離了我們預想的正軌。那天上完了自習做完了作業，C小姐便離開了學校，卻不想在回家的必經之路上，遇到了幾個年齡不大卻染著各種顏色頭發的男青年，不懷好意地把她圍了個嚴實。C小姐後來回憶起來的時候跟我說，那像偶像劇一樣的情節就真實地發生在她身上，她靠在牆角拽著自己的書包尖叫，然後一個高大的身影一腳踹飛了欲行不軌的黃毛小夥，揮舞著拳頭擋在了她的麵前。C小姐就這樣看著眼前的X先生如同踏著五彩祥雲的英雄一般，如夢如幻地闖入她的生活，在那個16歲的夏天傍晚，殘陽漫天。
於是情竇初開的C小姐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X先生。可就如同並不是每一個騎著白馬的都是王子一樣，並不是每個出手救人的男人都是英雄。X先生並不是我們認為的維護正義的王子，相反卻是個高中就輟學混跡於台球廳、網吧的浪子。他那時之所以會出手救C小姐，不過是前腳剛剛輸了錢正愁沒有地方發泄。可這場不大不小的烏龍，卻幾乎改變了C小姐的一生。
高一的下半學期，C小姐宣布她和X先生在一起了。我拚命的阻攔卻隻換來了她絕交的威脅。X先生起初跟她在一起純粹是為了玩，一個連學校都沒正經待過幾年的小青年，和一個長得還不錯的乖乖女。他帶著她以女朋友的身份去台球廳見他的那幫所謂的兄弟，他帶著她在街頭吃烤串喝啤酒，他帶著她走入了一個她從來不曾見識過的世界。可是漸漸地他發現，這個心心念念喜歡他的姑娘和他從前接觸過的那些女孩不一樣，他牽著她手的時候她的臉會漲紅得像個熟透的西紅柿，他親吻她臉頰的時候她的身體抖得像個篩子，她會給他買好吃的早餐外加一杯星巴克的咖啡，然後還托朋友的哥哥幫他找一份穩定的工作。
X先生開始有意地躲著她。他確實沒做過什麼正經的事，但不得不說他還是個很善良的人。麵對這樣的C小姐，我想那時的X先生或許內心是極度害怕的吧，他看見她拿著一落千丈的成績單暗自流淚，他也知道她偷偷地逃課出來隻為了能看他一眼。原本晶瑩剔透得像塊璞玉一般的少女，漸漸學會了喝酒、髒話，X先生內心焦灼著，怕一不小心就毀了她。
兩人交往一年後，X先生提出了分手，C小姐重重地打了他一巴掌，卻在一周後搬進了他租的地下室。學校和家裏都炸開了鍋，她媽媽罵她不知廉恥，同學們也在背後議論紛紛。可C小姐卻心如磐石般堅定地愛著這個甚至連底細都不清楚的男人。X先生趕了她很多次，她就是死死地賴著不肯離開。慢慢的X先生投降了。他從台球廳、網吧裏抽身而出，找了一份月薪隻有一千多塊的工作，謹慎地經營起和C小姐的生活來。他還把不大的小屋裏又添了一張床，隻為了和C小姐分開睡，能盡可能地好好保護她的清白。那時候看起來不可理喻的愛情，在十年後想起來，卻是那樣美好。
那樣的生活沒有持續多久，C小姐的母親帶著幾個人砸了X先生的門鎖取回了女兒的行李，整個暑假把C小姐鎖在了家裏。等到有一天終於開學她重新被放出來以後，卻發現X先生早已退了房子不知所終。C小姐發瘋一樣地找遍了X先生常去的地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知他被自己的母親羞辱一通之後，隻身去了南方的一個小城。
高三那年，C小姐放棄了高考，一張火車票一個背包就遠走他鄉。
找到X先生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陰冷潮濕的霧氣中，C小姐哈著雙手站在他打工的小超市外麵，路燈昏黃一片。她說那時候真冷，可是心裏卻一點後悔都沒有。X先生推開門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裏，一個大男人哭成了個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