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兒到了公安局,官家的院子就是氣派:做北朝南,一排兒的三層樓房,貼白得耀眼的瓷磚,玻璃兒鋥明徹亮一塵不染。朱門獸首,深牆大院。一層房是政工科,裝備財務科;一層房為刑偵,緝毒科;一排房為法製,戶政科。
我被安排在110接警中心給老王打下手。接警員是位女孩,那時電話沒普及,接警處還算清閑。
那女孩端坐著,警服得體,發如烏雲垂在兩肩,五官精致,聲音甜美。看到了我未語先笑,露出一排石榴仔,臉上飛起一朵腮紅道:“你就是張市民吧,昨天我舅王局長和我說起過你。”這王局就是口敞,嘴裏藏不住話,什麼事到他嘴裏,連家裏的花花草草雞鴨貓狗都能知道。
我目不斜視,雙腿並攏說:“是!我就是張市民。”女孩笑出了聲:“看把你緊張的,我就是隨便問問,坐吧那有個板凳。”
我說:“不累!”
依然站著偷偷觀察她一遍,還行,長的還可以,年輕女孩麼哪有醜的。
人常說:“做買賣不著隻一時,討老婆不著是一世。”就是不知脾氣怎麼樣,別到時上打公婆,下揍孩子,中間把我虐。心情好了還給做頓飯,心情不好讓跪個遙控器不帶換台的,跪個方便麵不帶掉渣的。關乎我下半生的命運啊,豈能兒戲。咱不能被外表迷惑,腦子一熱稀裏糊塗上了賊船。必須要慎重,再慎重!
中午和下午也沒什麼事,隨老王出了兩次警,無非是街坊鄰居拌嘴,兒子兒媳不孝順爹娘。兩邊互勸不傷和氣,大事化小,小事化沒了。
下了班王局長特意叫我送送她,好製造兩人空間。
從王局口中我得知她叫江小嬋。兩人一起走在人行道上反倒沒有話了。我望著人來人往的街道,華燈初上的夜晚,梧桐樹葉兒打著轉兒落下的初秋,忽又想起了阿依古麗。
那是當兵第二年的秋天,邊疆的胡楊樹葉兒黃了,道路上的樹葉被風吹的隨著人腳跑。阿依古麗頭戴繡帽,一排的珠兒垂在額前,穿個白色的長毛衣,更顯的曲線玲瓏。
羊皮靴踏著節拍,手臂舒展跳起了舞蹈。那眼神不離我的眼,把我魂魄攝了去。我看的癡了,這分明跳給我一個人看的。涓涓細語,火熱的渴望都在舞蹈裏毫無保留的跳出來。難道有些話一定要說出來嗎,這眼神勝似多少海誓山盟,多少不渝的承諾。
我這樣是不是有些對不起她了。想到這我和江小嬋拉開了距離。女人天生都是敏感的,江小嬋說:“要不,你回去吧,我離得並不遠,平時都是我一個人上下班的。”
我說:“哪能呢,平時是平時,今兒有我呢,必須送到家門口。”
心想要是明天王局長問起來也好有個說辭。
江小嬋也不推辭兩人走的也不快,很像是散步。不知不覺走出繁華的市區,路燈幾無。四周行人稀疏,離江小嬋家也是不遠了。
不巧不成說。途遇兩個失意的酒鬼,醉腿踉蹌。誰知就因為兩人一句話卻牽扯出一樁曠世大案來,早知如此想必兩位打死也不會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