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裏、王子趕到白雲精神病康複中心時,4號樓的樓下已經拉上兩圈警戒線。死者的妻子、父母在警戒線外啕嚎大哭,一位女警正在安撫他們。
兩人剛欲走近,被警車旁邊的年輕男警攔柱。
王子取下工作證遞給那位男警,解釋道:“我們是荊華日報的記者,今早八點半時接到報料,現在來做個采訪。”
那位男警聽說他們是記者,臉上的警備之色就淡下去。顧裏走到警戒線外,按下調白平衡按鈕,調好照機焦距選取幾個拍攝角度。
死者平躺在水泥地上,身上覆蓋一層白布,隱約可看到他瘦削的身材,腦後一灘濃稠血液和白色腦漿混在一起觸目驚心。皮膚偏黑,年齡約莫38歲左右,整個五官都扭曲著,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上的灰色病服淩亂不堪,那應該是他自己抓亂的,因為他的指甲內還殘留有黃色的油漆以及灰色絲線,可見死者自殺之前經曆過強烈反抗。
“這人是自殺的麼?”旁邊的男攝影記者湊到顧裏的身旁,不禁疑惑地問。
顧裏沒有回答,舉起照機選用快鏡頭連拍幾張。
那位男記者繼續說道:“為了防止病人自殺,院方在每間病房的窗口都做了護攔,這個病人竟然自己扒開鋁合金護攔,從上麵跳了下來。”
顧裏看著這個身高隻到他肩膀的男記者,後者對他友好地一笑,熱情地自我介紹:“我是元華日報的。”話外之意:我們是同行。
“你好!我是荊華日報的記者。請問,死者是住在四樓?”顯而易見的問題,因為隻有那裏的窗簾是被拉開的。
“對!”男記者很樂意地回答他。
顧裏道了一聲謝,移步走向正在與民警交談的白褂中年人,他應該是這家康複中心的主任。
“你好,我是荊華日報的攝影記者。能否去死者的病房拍兩張照片?”
“這個!”中年人麵帶難色地把目光投向身邊的警察。
“裏麵拉了警戒線,你進不去。”那位警察對顧裏說。
“沒有關係,我隻在門外拍兩張拿回去交差即可。”顧裏揚動照相機對他笑笑。
這年頭,打份工也真難。
警察叮囑兩聲便同意讓他進去,王子跟上來。走入樓內,仿佛走進一個冰冷的地窖世界。白色幹淨的走道內,一個護士正端著醫用鐵盆敲門,走進病房。那鐵盆上放著一杯黑色的藥水以及細長的針管,王子嚇得牙齒發顫。
“這裏真靜,靜得讓人害怕!”他對顧裏道,後者每跨上一步階梯眉毛就捏緊一下。很早以前,皺眉就成了他最自然的表情。
“有什麼發現嗎?”王子問。
“不知道,有種不安的感覺,但是不知道這不安從哪裏來?”
“不安?連你都會有?”王子嘴上雖然調侃自己的好友,心中卻是警惕起來。畢竟這個世界上,能讓顧裏這個悶騷型男不安的東西太少了。
病房門前站著兩位男民警,王子說明來因便與他們閑聊起來。
顧裏的腳踏在病房門邊,對著三個角落拍照。這間房大概十來個平方,整體來說還算整潔。床邊書桌的表麵一層黃漆被刮花,床單和被子被扭成一團堆在床中間。窗戶外的鋁合金縱向欄杆中間的一根鋁管被掰斷,斷裂的那截顧裏在樓下已經見到。死者墜落的方位與窗口方向剛好吻合,可以辨認他是從那裏跳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