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下班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明亮的設計室內隻剩下田小野和春麗兩人。春麗掀起窗簾的一角,外麵路燈閃耀,馬路上車來車往。
春麗把稿子夾好放進抽屜,關上電腦。看田小野還在埋頭苦畫,不禁搖搖頭,這個女生太勤奮,中午隨便吃了幾口飯就伏在桌前畫圖。
“田,一起下班吧?”
田小野抬起頭,笑道:“春麗,我很快就畫好了,你先回去吧。”
“哦!”春麗挎上小包,在小野的肩上輕拍,關切地道了一聲:“你早點下班,別太晚,一個人不安全。”
“謝謝,放心!”
辦公室裏隻剩下小野一個人,她張手伸了個懶腰,脖子由於長期低著都有些酸痛感,兩指輕揉太陽穴,把自己的作品高舉欣賞起來。
這張展位設計圖總算完成了正麵圖,她有一個毛病就是必須麵對白紙才能產生靈感,對著電腦就一片空白。所以這樣一來,她畫圖的速度就比別人慢上許多。
不過這樣也好,在展位的色彩調配方麵較別人而言也要細膩一些。
田小野對自己的這幅作品相當滿意。輕音樂輕蕩在耳邊,對於腦力透支的人來說極具催眠效果,小野手握著彩筆伏在桌邊沉睡過去。
一個年輕男子推開設計室玻璃門,在燈光下他的臉是那麼柔和、英俊,臉上的每個符號都如雕刻師精雕細琢之下的作品,細長的眼眸如謎一般魅惑,性感的嘴唇微微開啟。如鋼琴家的手指間輕捏一束藍色玫瑰花。
他輕撫小野的額頭,小野已陷入深睡,對於別人的走近沒有絲毫知覺。他蹲在她的身邊,細細觀察她沉睡中的臉,眼睛抹過一縷憐惜。
“苦苦尋找你這麼多年,那天本有機會與你相認我卻沒有好好把握。待我再尋到你的時候,你已陷入沉睡。田小野,我知道你現在依稀想起了什麼,放心,我會幫你恢複記憶。雖然這對你來說有點殘忍,可是為了她,我隻能犧牲你。在這之前,我會一直陪在你們身邊。”
他冰冷的手指點在小野的太陽穴上,放下手中的玫瑰花,朝門外走了出去。
田小野站在天馬山莊,馬場工作人員給她牽來一匹馬,這匹額頭有縷白毛的蒙古馬她很熟悉,她興高采烈地踩上馬蹬,這才發現自己腳下穿著一雙紅色馬靴,與那個叫嫣兒的小女孩一模一樣的馬靴。
她揚鞭,馬兒在草原上疾風奔跑,帶她穿過樹林,馬道,朝西坡跑去。她的前方出現一位老奶奶,那是她見過很多遍的臉。
“小小?”
馬兒仍在狂奔,她從老太太身邊掠過的時候,一瞬間清醒過來回頭大喊道:“奶奶!奶奶!”
老人在後麵緊追著,一個勁地喊她的乳名。
小野極力想勒住馬,怎奈那馬兒跑得更瘋。這時林修岩也出現了,他依然溫柔動情,向小野敞開懷抱,小野伸出右手想去握他的手,馬兒瘋似地從林修岩的頭上躍過去,小野與他失之交臂。
“修岩!”小野回頭大喊呼喊。“不要!”她想跳馬,可身體如灌了鉛,動彈不得。
她離修岩的身體越來越遠,一顆冰涼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她痛徹心扉。小野剛欲狂喊,一串清脆的童聲從樹林間傳來:
“乖娃娃,穿鞋兒,紅皮靴,騎馬兒!”
馬兒穿過樹葉,她把頭垂得低低地,樹枝劃落她的皮膚,血一顆顆地落下來。突然馬兒的前腿一低,小野從馬背上滾下來,一直滾一直滾,腳下冰涼冰涼,她清楚腳上的馬靴已經脫落。
她神誌不清地跟著童聲念道:“乖娃娃…穿鞋兒,紅皮靴…騎馬兒!”
迷糊中,她的麵門虛空飄著一雙紅色馬靴,上麵一股股殷紅的液體流下來,一顆一顆地滴在小野的臉上,空氣中彌漫的甜腥味使她暈睡過去。
顧裏對表一看已是七點,報社距小野公司的路程倒不遠,走路二十分鍾即達。顧裏怕小野等急,就打出租車去接她。
顧裏走出電梯,同他一起的還有一個年輕女人。兩人相對淺淺一笑。
“請問,你是這家公司的員工?”女人先開口。
“我來接朋友下班。”
“喔!”女人回答,多看了他一眼。半長的碎發很適合他,英俊的臉龐如刀削一般,渾身散發一種睿智沉著的氣息,冰冷的眼神讓高傲的女人折服。他應該是來接女朋友的吧?不知道是哪個女人有這種本事,得到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