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華強席地坐在“登天望仙路”頂端的台階上,望著雲霧中約隱約現的登天梯,久久不語。其他六人有些意外的看著薛華強,不知道他在琢磨什麼?也不好打擾他的思考,一個個在薛華強的邊上坐著,學著他的樣子俯瞰下麵。
眼前的景色說起來非常的單調,層層雲霧或聚或散,登天梯或隱或現,雙目能及之處,有高山叢林,有平原草木,甚至能看到奔跑的群獸,自然和諧景象吸引著眾人的目光。雖然景色會隨著雲霧的移動而時隱時現,更顯神秘色彩。
薛華強的神情變化頻繁,時而緊皺眉頭,時而目露精光,喜、怒、哀、樂的表情顯露無常,讓身邊的人有些擔憂,這種神情變幻是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這首詩大家應該還記得吧。”
薛華強終於開口了,念起了東晉詩人陶淵明的《飲酒·其五》,看著大家有點茫然的點頭,薛華強繼續在那裏自言自語。
“這首詩在外麵和在這裏的意境有很大差別。我們的太祖告誡我們人定勝天,我們真的能天嗎?這些年,我們都在做什麼?權力、地位、財富、榮譽,我們為了這一切,不斷的鑽營取巧、裝腔作勢,甚至恬不知恥地丟去一切尊嚴。車馬喧,有,高興;無,痛苦。我們的目的就是這些嗎?”
“在這裏,我剛剛腦海裏滿是見南山之物:日暮的嵐氣,若有若無,浮繞於峰際;成群的鳥兒,結伴而飛,歸向山林。非常的舒暢,似乎可以讓我忘卻在塵世間的一切。我才明白陶淵明的哲學觀:自然是自在自足無外求的存在,所以才能具足而自由;人生之所以有缺損,全在於人有著外在的追求。我們那些外在的追求,必然帶來得之驚、失之憂,根本上破壞了生命的和諧。”
“我們,甚至整個華夏都時刻伴隨著困境和背謬,時刻在尋找解脫方式,這也就是我們一直像救火隊員一樣,天天麵對各處冒出的火焰和火苗,撲滅一處,更多的又冒出來,周而複始的忙碌著。我們這是為了什麼?”
“剛剛我想了很多,這或許是我們的價值尺度決定了我們必須這麼做,無法擺脫。時也,命也。除非我們退下來,像陶淵明一樣,心遠地自偏,退隱山林,到這裏來也可以。遠離那爭名奪利的世界,疏遠整個為權位、名利翻騰不休的官僚社會。”
“可是,我們能做到嗎?即使能,又有誰能放下自己的子孫後代呢?整個世界都在和自然鬥爭,人和自然是對立的兩個存在,最終我們終究會被自然所拋棄,我們終究會身無立足之地。”
“古代都相信人類和自然界是處於有意誌的天的支配下,天是高於我們人類的個體生命的權威,後來,我們個性覺醒,有了科技的發展,有了對新事物的追求,無論是物還是事都在追求之列,鬥爭開始了,先是我們和自然鬥獲得生存機會,後來我們自己之間鬥爭奪更多資源,有了貪婪,有了戰爭,也將會有毀滅。人類個體生命之間的矛盾加上個體生命與永恒的宇宙的矛盾,我們能安寧嗎?人生若塵露,天道邈悠悠啊。”
“我們從來不相信有超脫的存在,有鬼神的存在,因為我們是無神論者,我們接受的也是無神論教育。但是,逍遙真人出現了,難道不是在告訴我們,超脫存在著,鬼神是存在著嗎?因為我們目光短淺,所以不信,隻沉迷於憂慮和憤激之中,忙碌於困境與背謬之中,從來沒有平和過,也從來沒有靜思過。”
“華夏的現在就像一個千瘡百孔的病人,重病需要猛藥。逍遙真人剛剛那有些無奈的口氣,我是聽出來了,他是愛著我們這個民族,愛著我們這個國家,想要改變,但他不又想代替我們,不想沉迷於俗世,因為他已經超脫於俗世,是方外之人,有擔憂有無奈。這需要我們下決心了。難道要等到他帶著他的親朋好友拋棄我們潸然而去嗎?那麼,我們未來還會有機會崛起?”
“老薛,難道我們真的要像逍遙真人所言,來一場大清洗?”葉豪有些擔心的看著薛華強。
“我們抗倭幾千萬沒了,我們驅蔣又有多少沒有站起來?現在不依然是人口大國?我們怕犧牲嗎?我們這次是犧牲嗎?那是毒瘤,是病毒,是在蠶食我們華夏未來的蛀蟲和蒼蠅,消滅掉可惜嗎?”薛華強站起來麵露凶光對著眼前的雲霧大聲的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