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主簿與柳榮一樣,都是土生土長的辛州人。但與柳榮不同,鄭主簿沒有想要改變辛州的想法,而是想在如此的現狀中,獲得利益。深知辛州人愛賭,於是他和開賭館的人走的近了。也因為他身為主簿,自然少不了那些人的孝敬。有錢有權之後,也當然的,就有了願意追隨他的衙役。
可是現在,鄭主簿被關入監牢,那些為了利益而跟隨他的人,又如何會搭救他?
再說衙役們關賭坊的事情,其實也很好理解。
嚴鬆作為知州,有認命或解雇衙役的權力。為了保住自己手裏的飯碗,是個人都會全力以赴,現代社會是這樣,這大夏朝何嚐不是?
夏錢從嚴鬆那裏回來,走了一路,想了一路。人的意誌必然是堅定的,不然小德子不會一心為了小王爺,而春杏也不可能跟她來辛州。可人的意誌,為何又是這樣脆弱的,這些衙役,為了每月的份例,能夠將昔日的領頭踩在腳下。
如此矛盾,難道是因為這些衙役讀書少嗎?
不!夏錢堅信,再多的教育,也改變不了人的本性。
這件事情唯有一個解釋,這些衙役為某種目的而堅定的意誌,一開始就不是什麼鄭主簿,而是自己。
迎著漸冷的風,夏錢笑了一下,她又不是來做哲學家的,這種事情,多想無益!
賭坊開張的第一天,夏錢的日子很難熬,她想知道賭坊經營的怎麼樣?但是也知道自己多露一次麵,嚴鬆就多一次威脅。夏錢隻好在知州府打發時間,幫嚴鬆把文卷整理好,去春杏那裏幫著做餅,再給小白驢喂些吃的。
但她可愛的金掌櫃還是沒有回來。
夏錢一邊給灶膛添柴,一邊看春杏熟練的從鍋上鏟下餅子。外麵天色漸晚,金掌櫃還是沒有回來,難不成是出了什麼問題?夏錢的心裏開始不安。
不過,還好這一次是她的擔心多餘了,等到春杏把晚飯擺上桌子,金掌櫃從後門鑽了回來。
他懷裏鼓鼓的,全是銀子。
銀子被裝在一個破舊的木盒裏麵,金掌櫃就是揣著這樣一個木盒,走了半個辛州。
夏錢將本就不豐盛的飯碗放到一邊,把盒子裏的錢清點了一邊,足足有七十兩之多。這比朋來客棧還要賺錢啊!
“想不到,這辛州窮歸窮,錢卻這樣多啊。”金掌櫃感歎道。
嚴鬆坐在一邊冷眼看著:“錢多也換不來米糧。”
夏錢點頭,她明白她師傅的意思。就拿她魂牽夢繞的肉來說,這辛州連養豬的人都沒有,就算拿著銀子去街上砸,也砸不出半兩肉來。
把銀子放進木盒,夏錢問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賭坊是早就關門了,但清理的工作不好做,那些賭徒實在髒的可以。而且我還把夥計和打手的工錢結了,這就回來的晚了。”金掌櫃解釋道。
“這些錢是給了工錢之後的!”春杏驚訝道。
金掌櫃對於春杏這樣一個吃苦耐勞、且忠心耿耿的女孩子,是非常客氣的,“是啊,當初就說好了,工錢是每日給的。”
“這工錢給了,等於沒給,最後還不是送回我們手裏?”夏錢陰笑著說道。
“這是怎麼說?”春杏之前不怎麼關心賭坊的事情,所以很多事情她都是不知道的。
“這些打手和夥計裏麵,有幾個是不賭的?”夏錢說這話的時候,表情非常的不屑,就像是看到了極其惡心的東西一樣。
“賭坊的事情先不說,師傅,你那學堂籌備的怎麼樣了?”夏錢問道。
嚴鬆淡定的吃了一口蘿卜幹,“我讓人把城西邊的空地打掃出來了,暫時還沒有能力去修房子。”嚴鬆許是覺得蘿卜幹鹹了,趕緊喝了兩口粥,繼續說道:“教書的人,還就隻有你帶回來的那個老人。”
夏錢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這倒真是個事,您也不能整天在那裏教書啊。”
“怎麼?”嚴鬆放下碗筷,賤兮兮的湊過來,“心疼為師了?”
夏錢白了他一眼,“你是我師傅,卻整天教別人念書,那我多掉價啊!以後辛州人出去都是大學士門生了,我就不值錢了!”
“為師教安王爺的時候,你怎麼不是這樣說的。”嚴鬆回了這樣一句。
說到了夏錢最不願意去想的地方,小王爺、小德子、無夜,甚至是華嫂,他們仍舊站在大夏朝的土地上,卻像隔了千萬個光年。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她在辛州無法觸碰到的。
夏錢的憂傷沒有持續多久,她的目光,很快變得嗜血起來:她終究要站到皇城頂上!無論小王爺在不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