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刀尖逼近,摩藏可敦惱羞成怒道:“是誰虛造的這些謊言,是秦絡嗎?你寧可信秦絡,也不信你的母親?”
“至少,秦絡是站在我這邊的,而你,卻為了黑岩,和我對立。”
“站在你這邊?你確定?”摩藏可敦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哈哈大笑了起來,她看著單純的兒子,對他道,“他一個楚人,會站在你這邊?國破家亡時,他經曆過什麼,你知道嗎?在俘虜的路上,他又經曆過什麼,你知道嗎?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就如此相信他?兒子啊,小心他將來會向你伺機複仇。”
拓跋冽聞言,拿刀的手腕輕輕一顫,心底也泛起了點點波瀾。母親說的沒錯,他對秦絡所思所想,一無所知。可是現在,他對母親的反抗之心,超過了對秦絡的懷疑。
於是拓跋冷冷道:“我相信他,永遠相信他。你莫要挑撥離間!”
“非我族人,全是敵人。”摩藏可敦說道。可惜她知道,她再如何苦口婆心,拓跋冽都不會再相信她的任何一句話了。
或許真的是天道輪回,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摩藏可敦看著自己的兒子,思緒飄回到遙遠的以前……
她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對拓跋冽回憶道:“懷你時,有個瘋巫師曾對我說,母子隻存其一。我當時很怕,甚至想要打胎,隻可惜已經懷孕八個月了,太晚了。”
拓跋冽從不知道這段過去,他疑惑的看著母親,不知道摩藏可敦為何突然提起。
“後來生產時,我給接生的巫醫說,若出事,一定要保大。而你父汗說的是,保小。”摩藏可敦停頓了片刻,故意吊吊拓跋冽的胃口,“可誰也沒想到,最後,居然是順產。”
“既然是順產,說明那個巫醫說的話是錯的。”拓跋冽接道,“可你,從小到大一直對我很冷漠,從來不願意接觸我。”
“是啊,我也覺得那個女巫醫是個瘋子。可惜……”摩藏可敦搖搖頭,苦笑道,“她沒瘋,她說的是這一刻。你我母子,隻得活其一。”
“來吧!”摩藏可敦的目光突然銳利了起來,她無畏無懼的直視“雪尖”的刀鋒,對拓跋冽說,“將你的尖刀插入母親的心髒,你才能真正的成長、強大。”
拓跋冽突然不敢直視自己母親的眼睛,他怕自己會臨陣脫逃,下不去手。可是,一想到秦絡,想到二哥,想到忽圖魯將軍,想到被困在野山穀,忠於自己的青雲鐵衛,他就不能放任自己如此懦弱。
“啊啊啊啊——”終於,拓跋冽狠下心,將手中“雪尖”,怒吼著插入了母親的心髒中。他突然覺得自己心口巨痛,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當他還是個小孩時,他跑到母親的房內,想讓母親抱抱他,陪陪他。可是母親厭惡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讓女奴將他趕了出去。
當時,他的心就如現在這般,撕裂的痛。小拓跋冽也終於知道,自己是不被母親所喜愛的孩子。母親那時厭惡的眼神,深深刺痛他幼小的心靈。
他竭力讓自己忘記這段不好的回憶,後來的日子,他真的沒有再想起過這段記憶。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忘了,放下了,可惜並沒有。其實,他一直牢牢的藏在心底。
拓跋冽的刀很快,很準,摩藏可敦幾乎沒有任何痛苦。她嘴角的笑容還來不及消逝,這讓拓跋冽又想起母親第一次,慶祝他打獵滿載而歸時的笑容,和現在一模一樣。
他們母親之間到底是愛大於恨,還是恨大於愛,現在再也無從得知了。拓跋冽盯著“雪尖”上還未幹的鮮血,提刀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