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那年是我人生分水嶺的一年,如果那年爸爸沒有破產,我和許冕森的人生必定是另一番景象。我們最後會因長大而越離越遠而不是緊緊相依,隻是,人生永遠沒有如果。
那年,爸爸破產了。
我們搬出了別墅,住進了破舊的房子,一所昏暗無光的房子。正是那年,我想我從此就告別了童年,也讓我與許冕森從此糾纏不休。
許冕森比我大三歲,他從小性子冷漠,與爸媽和我都不親近。或許用惡劣來形容他與爸媽的關係更加貼切,尤其是爸爸。在小時候記憶中他從未喊過爸媽,也沒有喊過我妹妹。在那所大房子裏,許冕森幾乎不講話,不管我怎樣的耍寶,他會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呆在自己的房間做自己的事,我們被隔離在他的世界之外。可是,我依舊很喜歡他。
他,是多麼優秀的一個人,學習成績優異,在各類競賽中獲得過數不清的獎杯獎狀,甚至彈得一手好鋼琴。他於我來說是世界上最昂貴的奢侈品,一直都是,是我傾盡所有,傾其一生都無法得到的。
搬家的那天,爸媽臉上愁雲慘淡,我哭得死去活來,可是許冕森卻連眉都沒有鄒一下。
那時,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不傷心,我舍不得我那間滿是洋娃娃和蕾絲的房間,舍不得媽媽給我種的粉色薔薇,我舍不得很多很多。可是,許冕森就沒有任何舍不得的東西嗎?還是從未喜歡這裏?我不懂。
我們新搬的那所房子很小,兩室一廳。那房子很破,連牆都是灰色,那房子很髒,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黴味。我從未住過這種房子,可是卻不知道以後將要在這座房子裏住多久。
我和許冕森一間房,我們的臥室小的隻能擺上一張床,一張小書桌。房間裏隻有一個小小窗戶,外麵的陽光隻能透過這個小窗戶進入這個狹小昏暗的房間。
我走過去將窗子推開,結果弄的我滿手的灰。外麵的天空陰沉沉的,陽光似乎穿透不了層層的雲霧,於是天地隻剩下陰霾。整個城市是灰暗的,死氣沉沉一片,時常刮著刺骨寒冷的風肆虐在城市的每個角落,這所城市的冬天向來如此,潮濕陰冷。
“哥哥,以後我們兩個就睡一張床了哦。”我站在窗戶那,回頭對許冕森說。語氣帶著淡淡的興奮。第一次,可以離他那麼近。
可是,許冕森偏過頭,看著床單上的花紋,隻給我一個好看的側臉。
那時,其實我是有點怕許冕森的,他總是對我冷冰冰,我猜想,他應該是不喜歡我這個妹妹吧。可是,我喜歡他,與生俱來的喜歡。後來很久很久以後,許冕森成了深埋在我胸口的一根刺,隨著我的一呼一吸,會一次又一次深深的紮進我的血肉,這種疼痛會在我有生之年一直伴隨著我,直到我呼吸停止。
晚上,我睡不著。屋子裏出奇的冷,牆壁上有水珠,它們彙成一條條的小溪流了下來,我想,那是房子的眼淚嗎?
我躺在床上,被子很厚,可是我如同躺在冰窖裏,雙腳冰的麻木沒有一絲的知覺,一到冬天我便有手冷腳冷的毛病。以前房裏有空調,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可是在這,卻成為了我的一個困擾。我在被子裏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鼻子有些酸澀,委屈地想哭。
“冷嗎?”在黑暗中,許冕森突然開口,偏過頭來看我。通過從窗戶那透過的細微的燈光,我看到了他在黑暗中依舊晶亮的眼。第一次,他主動跟我講話,雖然語氣很冷。
“哥哥,我好冷。”我帶著受寵若驚的哭腔說,此刻的我好想念有空調的房間,溫暖的被窩。
“到我這邊來。”這次他的聲音溫柔綣雋,語氣裏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說著,他掀開我的被子,將他的被子蓋在我的身上。他的被子一蓋到我的身上,我便感受到他的被子上的他的體溫,很溫暖。接著,他將我的被子疊好,放在一個角落,隨後鑽進被子,替我壓了壓被角,再伸手摸了摸我的腳。
“怎麼那麼冰?”許冕森的語氣有些不好,我有些害怕他是嫌我冰到他了,我的腳掙開他的手,我的身子還往外縮了縮。
可是,許冕森接下來的動作卻完全震驚了我,他用他溫暖的腳緊貼我冰冷的腳丫,手臂圈住我,將我完全擁入他的懷中,他的手在我背上拍了拍,輕聲的說:“這樣就不冷了,睡吧。”這一刻的許冕森溫柔似水。
我一動都不敢動,震驚的瞪大雙眼,那一刻我在懷疑他是否真的是我的哥哥。
我完全被圈在他懷裏,他的懷抱很暖和,身上是好聞的氣息,他抱著我,溫熱的氣體灑在我的臉上,癢癢的。可這一刻,我卻更想哭了,竭力地抑製住,不讓自己哭泣出聲。慢慢地,我的身體也因為他暖和起來,漸漸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