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已經習慣了隻有我和許冕森在家,習慣了這個家清冷的空氣中的難得的安靜與祥和。
許江業已經很少回來了。
開始,我期待他回來,最後,我期待他不要回來。
我不想看到他醉酒之後狼狽的樣子,也不想聽到他酒醉之後吐出的汙穢之言。
在他罵的厲害地時候,許冕森會在房間裏捂著我的耳朵,可是,那些汙穢的詞還是會透過他的手隱約地傳到我的耳朵,這時他會附到我的耳邊一遍一遍的喊我的名字:“唯一,唯一,唯一..”
他的聲音於我而言就如海上塞壬的歌聲一般,誘惑著我,誘惑我跟著他的聲音走,仿佛隨著他的聲音進入了沒有車轍印的森林之中,在森林中的那棵古老的大樹上,精靈歡快地歌唱。
我再也聽不到俗世的汙垢。
許江業走後,空氣寂靜得沾染上了塵埃。
時間停滯,塵埃靜止。
打開房門。
時間流動,塵埃起伏。
家裏現在沒人做飯。
我和許冕森都不會做飯,中午我們都在學校吃,晚上我們就一起隨便找一家餐館應付。
不過,鑒於外麵某些餐館的不幹不淨,不吃出問題簡直是天理難容。
半夜,我突然被疼醒,肚子好疼,感覺有人拿著刀子在我的肚子裏攪動。
“哥哥。”我疼的氣若遊絲,那聲“哥哥”小聲地如蚊吟。
“哥哥。”我伸手去拉他。
許冕森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睛,眼睛裏盡是迷茫,隨即一下子變得清明。
“怎麼了,唯一。”他焦急地開口,因為他看見了我臉上的冷汗與慘白的臉。
“肚子,好疼。”我用盡全身的力氣跟他說那麼幾個字。
我看見他翻身起床,急忙去打電話。
於是我許唯一遇上人生中第一件狗血的事情。
沒人接!
急救電話沒人接啊!
疼!疼!疼!
臉色越發的慘白。
許冕森打了幾個電話之後終於放棄。
“唯一,不要怕,我馬上帶你去醫院!”我看到許冕森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而眼中是心疼和慌亂。
他背起我下樓。
我有氣無力地趴在他溫暖的背上,受著來自腹部的一刀一刀的淩遲。
淩晨三點,這個有點偏僻的道路上,沒有行人,沒有車,隻有背著許唯一的許冕森。
此情此景,好像三年前。
當年那個鬧別扭的小男孩背著那個小小的女孩,一起,一起回家。
現在,已長成少年的男孩還是背著當年的那個小女孩。
隻不過,一個是漫天飛雪的的冬,一個是月明星稀的夏。
“哥,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腹部越來越疼,我越來越害怕。
“什麼重要的事?”他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晚上像及了飄落到地上的雪,輕輕的,柔柔的。
但,他氣喘地厲害。因為他背著我,在路上跑著。
“我的枕頭裏藏有私房錢,你把枕套的的拉鏈打開你就可以看到了。”
毫無征兆地,眼淚掉了下來,落到了他的脖子上,晶瑩的淚順著他優雅如天鵝頸的脖子,下滑,下滑,不見。
“唯一,你這是什麼意思!”許冕森又好氣又好笑的說。
“那錢我攢了大半年,是給你買生日禮物的,你馬上要十五歲了。可是,哥哥,對不起,我好像不能陪你過十五歲生日了。”我悲悸地放聲哀嚎起來。
事實證明化悲痛為力量這句話果然沒錯,本來我已經疼得氣若遊絲,現在居然有力氣大聲哀嚎了。
“許唯一,你說什麼傻話!是不是疼的厲害?”許冕森停下來,把我放下來,一隻手抱著我,另一隻手摸了摸我的額頭,”還發燒了,別怕,我們從這裏穿出去,那邊那條路應該有出租車,我們馬上可以到醫院了,別怕,唯一。”
抱著我的許冕森身體微顫,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竟然有些許哽咽。
我抬頭看許冕森,隻見他眉頭深皺,眼眶發紅,而眼裏仿佛長滿了茂密的水草,幽幽的讓人望不見眼底,讓人看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