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霜冷哼了聲,以一種譏諷的口氣說道:“我明白了。章羽楓,你事先與那幾個家丁串通好,讓他們矢口否認在案發當晚見過我表哥,推翻了我表哥不在場的證據。你又偽造了一根銀灰色的絲線,詆毀陷害他,找出理由對他處以棍刑。”
“你知道我愛戀表哥,必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打死,你隻管冷眼旁觀,等到我無法忍受心理崩潰之時,為了救我表哥的性命,我自然就會主動出來承認罪行,這一切,全都是在你的計算之中,對不對??”
章羽楓眉梢一揚,淡淡開口,“你這些話都對了,隻是錯了一句。”
他揚起手中那根銀灰色的絲線,麵色凝重地說:“這根絲線,並不是我偽造的,它的的確確是在書房的門閂上被我發現的。”
“柯霜,你知道它的來曆嗎?我便來告訴你。遇到這件案子,我一直有個困惑之處,那就是當時書房的門窗為什麼是緊閉的?我不明白凶手有什麼神通可以從這樣的密室中溜走,直到我發現了這根絲線,以及這個——”
說至這裏,章羽楓從腰封裏又拿出一個小紙包,打開後,裏麵是一根黑色的鐵釘。
章羽楓冷笑了聲,“柯霜,這根鐵釘你肯定很眼熟,因為它就是你用來殺死你父親的凶器。你知道我是在哪裏發現它的嗎?當時它已經不在柯滔的喉嚨裏,而是被釘進了柯滔身體下麵的床板中。”
此言一出,柯夫人和柯珠一齊瞪大了眼睛,怔怔地望著章羽楓。
柯霜仿佛已經明白了什麼,臉色微微泛白,唇角抿得緊緊的。
章羽楓繼續道:“就在此時,我還發現了一個我以前一直忽視的細節,那就是柯滔生前所穿的衣裳,也是一件銀灰色的袍子。”
“聯係起來看的話,事情就已很明朗了。柯滔被女兒紮入那致命的鐵釘後,他不願意讓事情敗露,不願意讓女兒背負凶手的罪名,於是他就強忍著痛楚,自己摳出了鐵釘,將它秘密藏在床板中,不讓人發現。”
“然後他拚盡最後的力氣,把房門和窗戶都關得嚴嚴實實的,製造了一種密室殺人的假象,混淆視聽,擾亂我們對於這樁案件的判斷。”
“可是當時他已奄奄一息,行動困難,所以在關門之時,他的袖子被門閂上的縫隙勾了一下,將袖口處的一根絲線扯斷了,留在了門閂上。”
在說完這麼長長的一篇話後,章羽楓停頓了一下。
然後他盯著柯霜,緩緩道:“柯大小姐,對於我所說的這整個過程,你可有什麼異議嗎?”
整個祠堂裏一片安靜。
沒有人說話,隻有柯夫人那低低的啜泣聲。
雲畫雨神色也黯然,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自從離開師門,她已接連經曆了幾次命案,血淋淋的真相擺在麵前,原來,人的性命如此脆弱,而人性,又是如此複雜。
柯滔作為一個父親,就算看上去是如此的偏心和不近人情,就算他曾經傷害了女兒的感情,但是在那根鐵釘紮穿了他的喉嚨時,在他的生命即將結束時,他不僅原諒了女兒,甚至還努力的消弭證據,為女兒遮掩罪行,畢竟到了最後,還是血濃於水的父愛,占據了上風。
隻是不知,柯滔在死前的那一刻,可曾有過對當年所作所為的後悔?
在長久的沉寂後,陳甫忍住身上的疼痛,踉蹌著來到柯霜麵前,長歎一聲,苦笑著說道:“這一切種種,大概都是因我而起,霜兒殺人,也全是因為我。如果我當初能果斷地拒絕了舅父提出的親事,或者是我能果斷地與霜兒私奔出去,後麵的這場悲劇,也就不會發生了……所以歸根結底,我才是害死舅父的罪魁禍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