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雲畫雨正在陷入沉思中時,突然,卓少祺那淡淡的聲音已在她耳邊響起來,“小雲兒,你知道嗎?在我小的時候,我母親也經常哼歌謠哄我睡覺。”
“啊?”雲畫雨愣了下,沉思驟然被打斷,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卓少祺笑了笑,自顧自地說下去,“我母親唱歌謠的聲音與你的一樣好聽,每到夜裏,她就像你剛才對待果果那樣,一邊拍著我的背,一邊哼歌謠給我聽。”
雲畫雨一笑,“你母親對你真好啊。”
卓少祺微眯著眼睛,目光投向那無邊的天際,他遙遙地望著天空中的雨滴,腦海中的片段一幕幕的閃過,他仿佛是回憶起了很久遠的事情,鳳眸輕輕挑起,目光幽深,光影浮動。
“我小時候很調皮,常常惹母親生氣,爬樹,捉鳥,抓魚,成天滾得好似泥猴子一般。母親說我實在太野太頑劣了,必須要知書識禮,於是她天天教我讀書認字。”
“每天,母親都會給我布置功課,讓我讀四書五經。我貪玩好動,總是偷懶不做,母親一生氣,就會用戒尺打我的手心。”
“可是我知道我母親很心軟,又特別疼我,所以當她打我的時候,戒尺才剛挨著我的手,我就放聲大哭,不停的喊疼,母親一見到我哭,眼圈就紅了,再也狠不下心來罰我了。”
雲畫雨不禁莞爾一笑,“原本你從小就這麼狡猾。”
卓少祺語聲低沉地說:“小雲兒,你知道我有多後悔嗎?我常常想痛罵那時的自己,為何如此頑劣愚鈍,令母親為我多操了許多心。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一定會聽她的話,她讓我念書我便念書,她讓我寫字我便寫字,再也不令她生氣煩惱。”
雲畫雨笑道:“你現在孝順也還來得及啊。等我們出了這個山穀,你立刻就回家去,天天陪著你母親,承歡膝下——”
“我有這個機會嗎?”卓少祺神色黯然,臉孔很蒼白,眸光中有種異樣的痛苦一閃而過。
雲畫雨停住了口,不敢再說,心裏卻很納悶。
以前與章羽楓閑聊時,雲畫雨也曾聽章羽楓提過卓少祺的家世。
聽說卓少祺的父親早年是個走南闖北的鏢師,口碑很好,從來沒有失過鏢。在江湖上拚搏了幾十年後,卓父攢下了大筆的家業,從此金盆洗手,退隱江湖。
然後卓父在家鄉開了個綢緞莊,生意相當不錯,後來他的銀子越賺越多,生意越來越大,最後又開了幾家米鋪和當鋪,財源滾滾,身家豐厚。
而且章羽楓還提過,卓少祺的父母都還健在,身體硬朗,一家和睦,家裏隻有卓少祺這個獨子,愛若性命。
所以雲畫雨完全不能理解,卓少祺流露出的這種痛苦,究竟是從何而來?
雲畫雨思索了下,緘默不語,她不敢再繼續問下去,在這世上,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隱秘的傷痛所在。
就比如她自己,身世淒涼,父母雙亡,她的傷疤不想對人揭開,那麼她又何必對卓少祺追根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