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的一聲,雲畫雨手裏的筷子已經墜地。
心跳在刹那間仿佛停止了,呼吸也凝滯了,她腳顫手軟,癱坐在椅上,目光一霎不霎地盯在那少年的身上,貪婪地看著,仿佛怎樣也看不夠。
是章羽楓!
是她的仇人的兒子,也是她深愛的大哥。
原來他還在洛州城。
他跑得這麼急,又是要趕去哪裏?
雲畫雨的目光,一直追隨著章羽楓的身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章羽楓並沒有發現她。
真的已是陌路,他倆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雲畫雨的心中,撕裂般的疼痛,甚至每呼吸一下,都會帶動筋骨的撕扯,淚水模糊了雙眼,她什麼都看不清了,伏在桌上,哀哀地哭。
一一一一一
白馬的腳程世所罕見,尤其是在章羽楓的不斷鞭打中,幾乎是如騰雲駕霧般的飛快,不過片刻功夫,他就已來到了一座門口停著兩隻威武石獅的大院門口。
他下了馬,叩響了那扇朱漆大門。
有人來開門,請他進去。
章羽楓跨入院子,迎麵是一排排筆挺的楊樹和鬆樹,雖是秋日,仍然碧翠茂盛,再轉了幾道彎門,就見寬敞的大廳裏,有個男人正坐在紅椅上,慢條斯理地喝茶。
章羽楓拱了下手,朗聲道:“謝先生,久仰了。”
那男人放下茶杯,微眯著眼睛,將章羽楓上下打量一番,嗬嗬笑道:“你就是章羽楓?果然是人才出眾。賈正晶把你誇成一朵花兒,他倒沒有虛言。”
這男人看上去年紀已很大了,頭發斑駁,黑發裏夾著一縷縷的銀絲,臉上皺紋密布,皮膚蒼老,在眼角旁邊,有一道又長又深的刀疤,從眼角一直延伸到下頷,很是觸目驚心。
“謝先生,”章羽楓微揖一禮,“我的來意,賈老板應該已對你說過了,不知謝先生意下如何?”
“嗯,聽說,你要買我的這座宅院?”謝先生不緊不慢地問。
“是的。”
“為什麼?”
“因為我看中它了。”
“哦?”謝先生犀利的目光掃了過來,“洛州這麼大,處處都有深宅大院,你為何獨獨看中了我這間?”
章羽楓目光微沉,半晌後,才緩緩道:“其中原因,我不便多說。謝先生,我誠心要買這間宅院,就請你開個價吧。”
謝先生好整以暇地坐在椅上,布滿皺紋的眼睛,看似溫和,實卻精明銳利。
“章羽楓,我當初從官府手中買下這裏時,這裏是一片破爛廢墟。聽說它以前是洛州大俠雲澄的府邸,雲澄全家暴死,這片廢墟一直都無人問津。而今你千裏迢迢地趕到洛州,急著要買這間宅院,必是因為與雲澄有什麼淵源了?”
章羽楓凝立不動,身影清峻,臉上的表情晦澀而複雜。
雲兒幼時所受的苦,全是因為他的父親所致。
這是難以解開的仇冤,也是難以再續的情緣,但,章羽楓卻不願放棄。
他不知該如何彌補,也不知該如何求得她的原諒,思來想去,第一步就是趕到洛州,隆重地修整了雲澄夫婦的墳墓,又從賈正晶那裏打聽到雲家舊宅已被變賣,如今這裏的主人,是一個叫“謝先生”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