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亂成絲,攀折上春時。葉密鳥飛礙,風輕花落遲。
城高短蕭發,林空畫角悲。曲中無別意,並是為相思。
——《折楊柳》
汴梁城郊楊柳江,翠柳夾岸,故而得名。每日天青霧濃,直到放亮才會漸漸散去。江心一葉扁舟,舟上載有三人,一男一女和一位搖槳的船夫。男子英武挺拔,立在船頭,雙目微閉似乎在享受迎麵而來的山間清風。女子窈窈窕窕,一雙眸子顧盼生輝,風流多變,正端著剛斟好的酒向船頭走去。那搖槳的人正是壯年,站在船尾,雙手蒼勁有力有節奏的搖著槳,讓小舟在江上慢慢遊走著。
突然聽見撲通一聲,那男子循聲望去見是有人落水,岸上的人焦急的喊著:“來人啊,快來人啊,有人落水了。”一麵喊著一麵跪在岸邊不知所措的望著水裏撲騰亂抓的人。男子正想跳下去救人,身邊的女子卻拽了他一把,微皺眉頭看著那裏,他正不解為什麼她會拉住自己,就聽見又是撲通一聲,已經有人跳下去遊向落水之人,於是他忙命船夫把船劃過去,把水中的兩人拉上船。原來落水的是個女子,檢查過後得知她並無大礙,隻是嗆了幾口水,漸漸也就緩了過來。
船慢慢靠了岸,岸上的人早已等待多時,神情緊張,一聲聲的喚著“小姐”。四人下了船,想著山中風涼,怕剛從水中出來的兩人經風受涼,於是便乘了各自來時的馬車回到城中。那救人的男子來時著騎了一匹馬,現在也隻能和船上的兩人同坐一輛馬車回去。
回到城中,四人來到落水女子棲身之所玉瑰榭整頓一番,稍作休息後才坐下來好好說話。
“剛才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說著那被救的女子起身道了個萬福,救她的人連忙將她扶起,隻說了句:“姑娘客氣了。”那女子又向餘下的兩人一一道了謝,才安身坐下讓身旁侍奉的丫鬟端上茶果點心。
先前在船上的女子開口問道:“敢問姑娘可是名動汴梁的蕊仙——南宮京?”
被問的人微微一笑,點頭說道:“京娘出身微寒,無親無故隻能寄身教坊之中。蕊仙,不過是眾人抬愛給的一個名號而已,還望各位不要嫌棄才好,叫我京娘就是了。”
身在百花中,更比百花嬌,故得名蕊仙。再看她生的嬌俏玲瓏,眼波風流婉轉,談吐不俗,行容自有一派風雅,也擔得起這個名號。
“哪裏,姑娘正配蕊仙二字,多少人揮毫千金也難見姑娘一麵,我們尤其敢嫌棄”,說著拱起手道:“在下宋君元”,然後又轉向身邊的女子說道:“她是文瑤,我們途徑汴梁,久聞這裏山水秀美,就多留了幾日,也是緣分讓我們能夠相遇。”說完文瑤向京娘點頭微笑,京娘也施笑以作回應。
宋君元又向身側的人問道:“還未請教這位公子尊姓何名?”京娘隨聲看去,他救自己時自己正命懸一線,回到玉瑰榭後也是一片慌亂,無暇顧及他人,剛才出於禮節也不便打量。現在看去。一道清澈的眼神正好落入眼底,眉梁間的棱角仿佛深不見底卻又幹淨透明,似波瀾不驚的湖麵蒙了一層大霧,讓人捉摸不定。
正自想著,隻聽見他說了一句:“在下趙胤,單字一個玄。”
接下來的日子裏幾人相交甚歡,南宮京也幾次閉門謝客,四人一起結伴出遊,在她的帶領下幾乎走遍了汴梁的每一處風光。鶯****長的季節裏,橋邊的芍藥花也開的紅豔無二。
一個月後,在宋君元和文瑤所住的驛館內發生了一件怪事。有個打更的說晚上打更時走到驛館後麵的青河邊兒看見了一條青白色的大魚,身側的魚鰭很大很軟像扇動的翅膀一樣,而且隻看得見魚擺尾,卻看不見魚頭的部分。那打更的說的有聲有色,說那魚尾足有一條小船那麼大,是自己仗著膽子大而且也好奇,就躲在一棵樹後麵望著,誰知那魚遊到岸邊,出頭的卻是個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女。見到這個情景,那打更的當時就嚇得麵如土色,一屁股坐在地上,下意識的要喊出“有妖怪”,可剛要開口又怕驚動了那河裏出來的東西,隻得自己悄悄離開待走得遠了就連滾帶爬的跑了。
此話一出,立刻就在城中傳開了,大家茶餘飯後聊的都是這個,有說那河裏的東西是青河神女降世,要福澤汴梁城的。也有說那就是河妖,是因為進來戰亂頻起天下不穩才出現的,是禍事。也有不屑的人說就是那個打更的太累了,加之夜黑河邊無燈無火的看花了眼,瞎說的。
這日午後因天氣陰沉下來,宋君元和文瑤都沒有出門。驛館的庭院中聚了許多鴿子,文瑤抱起一隻走向宋君元的房間,宋君元見她來了溫柔的笑著說道:“你昨晚說要出去買些東西,我因和趙兄喝酒喝得多了有些頭疼,也沒陪你去,你可買到心儀的了?”說著接過文瑤手中的鴿子。文瑤見他問便答道:“買到了,就是些眉黛口脂,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宋君元聽她講完也不再言語,低頭摘下鴿子腳上綁著的小皮套,從裏麵取出紙卷。打開看時,宋君元的手抖了一下,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文瑤見狀接過他手裏的紙條,見上麵寫著“宋氏有難,速回”。這一看當下心內也是一驚,要知道宋君元這個名字不過是他行走江湖時為了免去麻煩的代稱,他的真名是宋翊晟,是南楚國的二皇子。信上說宋氏一族蒙難,那不就是國難。怎會如此突然,之前毫無風聲。文瑤見他愁眉緊鎖的樣子,便將字條收在掌中,握住他的手說:“我去收拾東西,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