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透過照片,無憂也感受到他的目光銳利如鷹,直射過來。
她看了好幾眼,心裏翻了好幾個跟頭,麵色平靜地將照片翻過來蓋住,問妹妹:“你是怎麼找到他的?”
這個遺落的種子,陳老太太找了二年都渺無音信。硬生生把無憂耽誤成老姑娘。眼見身體快要熬不過了,老太便從鄉下的子侄中選了個聰明強幹的侄兒放在身邊。看樣子是邊找邊做不時之需。聽人言,這陳家確實子嗣不豐,老太千挑萬選的侄兒也有些隱疾,腿不好。
無雪攏了攏耳後的長發,把照片從姐姐手裏抽出來,道:“也算是機緣巧合吧。反正是誤打誤撞找到的。姐姐,這個男孩叫陳洛陽,今年二十一歲,現在在沙遜洋行做事,一口倫敦英語講得地道極了。不知道的人都以為他是從英國留學回來的。我拿著照片找人問過,陳老爺葬禮上有人看見他來過。”
陳洛陽、洋行、英語、葬禮。
無憂把這些因素在心裏過一遭,覺得還真是陳家的種子,行事風格如出一轍的相似。
看無憂陰晴變化的臉,無雪伸手貼在姐姐耳邊小聲嘀咕,道:“姐姐,其實這個陳洛陽不是陳家的孩子。”
“啊!”無憂一驚,問道:“既然不是,你還把他的照片拿給我看做什麼?”
無雪把手一壓,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小聲點。他自己都不知道呢!當初十七娘的孩子臍帶繞頸生下來就死了。他是十七娘花錢從福利院買的!”
無憂望著妹妹花容玉貌的臉蛋,實在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姐姐,他是假的才好啊!”無雪把嘴貼在無憂耳邊,嘀嘀咕咕好一陣說。
“這樣可以!”無憂有點懷疑地問:“他會願意嗎?”
“那有什麼不願意的!”無雪自信地說:“我有他的出生證明,上麵印著他的腳印兒。事情揭穿,且容他抵賴?隻要他和我們合作,老太太一走,陳家的家業都是他的,他求財,你求自由。大家各取所需,求仁得仁。”
“老太太的身體還好著呢!”
無雪一跺腳,咬牙道:“姐姐,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放走了別後悔。”
無憂歎氣道,“不管如何,我想先見他一麵。”
“這,我去安排。”無雪應得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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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無憂和陳洛陽的第一次見麵是安排在教堂,這是陳洛陽的要求。
靜穆的午後,空曠的教堂裏一個人都沒有,十字架高高聳立,它的神壇下卻沒有祈福的民眾。
無憂並不信教,但進入這安靜肅穆的聖殿心裏自然湧現崇敬之心。她摘下白色的遮陽帽子,放在粟色的長椅子上,然後坐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大門被人推開,一陣清風隨著打開的門掀起無憂的白色裙擺。
她有些緊張,應該說,她非常緊張。禁閉著雙眼,雙手合十抵在唇下喃喃細語。
陳洛陽站在大門前遲疑了片刻,他覺得自己該要離開,雙腿卻在慢慢走近。
他看著眼前的女孩,她的容顏是無可挑剔的美麗。在他見過花花世界的許多紅男綠女,鶯鶯燕燕的流娼暗妓。和他們不同,這個女孩有著幹淨的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