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他久久的停住不言。程露露幾番催促,他才慢慢接下去。
“是我們太小看人類的大腦,也太高估自己的水平。齊心和葉子這種修改記憶的方法並不是像電腦硬盤永久的刪除記憶,而是像儲存物品一樣把它封存起來。每一扇門都有鑰匙、每一個封罐都有封條。在修改記憶的過程中一定會有這樣一個閥門,隻要觸動這個按鈕,記憶就會恢複。我們以為這記憶是慢慢的按著進度條一點一點從頭恢複。沒想到它是如洪水,讓所有的記憶和片刻一下蜂擁入大腦裏。葉子的大腦受不了這樣的衝擊,她身體的應激反應、精神係統全部崩潰。從那以後她開始時而清醒、時而瘋狂。瘋狂的時候就像精神分裂完全不受控製。”
“後來越來越嚴重,她出現了自殘和傷人,就隻能退學了。老師們知道她和齊心還有社團的事情,馬上采取了緊急措施。他們毀掉了社團的所有資料,也不許人再提、再說。看到葉子的情況,我也徹底死心。考研的時候放棄攻讀心理學,改讀外科。”
程露露聽得心裏突突直跳,感覺自己像站在一個完全未知的世界麵前。
她不知道自己抬起的腳邁出去會是什麼?
在他們這些牛人麵前,她就像一個稚嫩的小孩。難怪,莫縉雲和齊心總嘲笑她是半吊子水平。這一個個把自己玩瘋了的 人,究竟是天才還是傻瓜?
“張維是不是也是社團的成員?”她突然想到去找張維時,他和學生講課也是“大腦、大腦”的不停。
“張維?他哪能夠得上門啊!”莫縉雲頗有些看不起地說道:“我們的社團可不是什麼貓貓狗狗都收的難民營。不過,在葉子出事後。他是和老師一起協同處理過社團的事務。大概對這件事有些許的了解吧。”
他眉頭一皺,問道:“你為什麼突然問起他,你去找過他?”
“我——”
“別人是寧撞金鍾一下,不敲木魚三千。你倒是弄個反的?”
程露露被譏笑得臉上火燒火燎。
“我、我不是病急亂投醫嗎?”她氣洶洶地掩飾自己的窘態,
“誰讓你什麼都不告訴我!”說完,伸腿踢他,道:“明明曉得言希葉已經是這樣了。為什麼還把季微塵推去!你真是——”
“我沒有!”莫縉雲非常無辜地躲開她的無影腳,“看到葉子瘋了,我嚇得都放棄心理學科!怎麼會把微塵往火坑裏推!”
“如果不是你,她怎麼會去川城,找到齊心和言師姐的?”
莫縉雲懊惱地拍著方向盤,“我不知道!微塵是背著我和葉子聯係上的!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不該把齊心和言希葉的故事告訴過她!讓她在失戀後為了逃避痛苦想到去記憶遺忘!”
看見他後悔不迭再加心痛的樣子,程露露冷笑著刺激他道:“我能理解,男人嘛。都想在心愛女人麵前表現一下自己有多狠、多厲害。你沒想到吧,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微塵會對這些事上了心!”
被她看穿,莫縉雲嘴唇顫了兩下,臉色發青。
扳回一程的程露露也沒有絲毫開心,氣餒地說:“我們不要說季微塵了,說說齊心師兄和言師姐吧。”
“齊心和葉子退學後,我一直和他們有聯係。他們在川城的鄉下弄了一個南莊療養院,我也是知道的。他們畢竟要生活、要治病、要吃飯。南莊療養院是他們的家也是工作室。葉子的病情經過治療後進入一個相對平穩的階段,情況好的時候她也幫著齊心照顧病人。”
“你是怎麼去知道季微塵去南莊,你又怎麼去南莊的?”
“是齊心通知我的。他說,言希葉瞞著他在幫一個女孩遺忘記憶。那個女孩叫季微塵,他問我認不認識?”
“是言師姐幫季微塵修改的記憶,不是齊心師兄或是你嗎?”
“你以為我和齊心會做那樣的事嗎?”莫縉雲勃然大怒,道:“我們這些親身經曆言希葉悲劇的旁觀者會再去犯一次同樣的錯誤嗎?哪怕這樣的方法是確實可行的!哪怕這種論文發出來會引起世界轟動也做不到。我和齊心都想把這一切忘記,我們恨不得根本沒有這種事情。因為沒有修改記憶這件事,葉子就還是一個心智健康的女孩子!我趕到南莊的時候,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