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還哭了?”
莫縉雲拿了杯溫水遞給程露露,這回他的眼睛裏並沒有嘲笑,“你還真是不適合做心理谘詢。太容易對你的病人產生共情。”
程露露接過水杯,撅起嘴說道:“季微塵不去寫小說真是可惜。我看她十分了解讀者的心理,一個坑比一個坑挖得深。這像一個完結嗎?怎麼我感覺還像!你說,陳洛陽和康無憂究竟死了沒有?”
莫縉雲哈哈大笑,“你真是傻。”
季微塵把續寫的《浮生若夢》拿給程露露,程露露看完就交給莫縉雲過目。現在她也不瞞他什麼,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後,他們倒更像一繩上的螞蚱。
莫縉雲淡淡一笑,走到陽台的落地窗前看外麵的風景。
暗夜茫茫,霓虹閃爍。從高樓往下望,世界就像微型玩具。
“你說著後麵還有故事嗎?”程露露不死心地跑過去追問。
“《浮生若夢》是交織了微塵心路曆程的投影,她寫到這一步,不是情節和故事的需要。而是她的心路發展到這裏。繼續寫還是不寫,她自己都不知道,我和你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康無憂真死了?”
如果康無憂是季微塵的投影,也就是她的本心。
她為什麼要把自己寫死呢?
莫縉雲想了一會,“有時候死亡並不代表不好。一段關係的終結、一個再也不見的人,其實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就是一種死亡。而且也隻有死亡才能帶來新生。“
“齊心師兄說得真對。從一開始,季微塵的大腦就在欺騙我!《浮生如夢》那麼長的故事裏,把我的注意力全引到陳洛陽和張水靈的身上。但其實,真正讓它痛苦和傷心的東西隻字沒有。”
陳露露氣憤地搖頭,想一想人心和大腦真是複雜。
“看來,我寫的人物分析全作廢了,完全要推翻重來。誰能想到張水靈隻是一個過客樣的人物……”
她咬著手指喋喋不休地念叨,回頭發現莫縉雲坐在窗前的地板上發呆,眼神直愣愣地看著窗底下的車水馬龍。
“喂,喂——”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搖晃。“莫縉雲,回魂!”
莫縉雲瞪她一眼。
“想什麼?”
他沉默一分鍾,道:“我在想,如果這段故事是微塵潛意識中一直躲避的傷害。她為什麼會突然把它寫下來。是不是在越郡有什麼東西觸發了她?”
“你是說——閥門?”
“不。”莫縉雲搖頭,“閥門一旦打開,所有的記憶就會像潮水湧來,收都收不住。她不可能這麼正常,我想應該是和閥門有關的東西。我還是要去找她談談——”
“你想去就去,何必找什麼借口!”程露露偏過頭去,一臉醋味。尖刻地說道:“她馬上就要結婚了,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去力挽狂瀾。”
“你以為我和微塵還能在一起?”
“世事難料,季微塵是你床前白月光,是你胸口的朱砂痣,是你——”
“你想說什麼就什麼。”莫縉雲冷著臉也不辯解。
他的沉默勾起程露露的火氣。
賤人啊,季微塵都不要他了,他還是無時無刻掛念著她。
說他賤,她不比莫縉雲更賤?
備胎這麼多年……
想到這裏,程露露暗暗發誓。真心不要再愛人,辛苦又沒尊嚴,還要卑躬屈膝!
如果他不願談感情,那麼一個問題他沒解釋清楚。
“莫縉雲,我還有一個問題,始終想不明白。”
“什麼問題?”他謹慎地看著她。
程露露努嘴說道:“放心,不是季微塵的事!”
莫縉雲臉上頓時閃過一絲尷尬。
她望著莫縉雲的眼睛,手指無意識地在《浮生若夢》上敲打。莫縉雲知道她一旦出現這個小動作,就代表她在懷疑、在思索。
“你想問什麼?”不談感情、不談季微塵,莫縉雲對程露露容忍度大幅提升。
他舒服地坐在地板上伸長雙腿。
“露露,你把你心裏的疑問徹底說出來吧,我們之間不需要拐彎抹角。”
程露露在心裏嘲笑,他們也許就隻有在這樣的事情上可以直來直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