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法頓住話頭,語塞。
他和泡泡之間曾經有過往前一步的機會,可那機會稍縱即逝,早已經化成時間中的塵埃。
“不能說嗎?”季微塵有些幽憤。
“不是不能告訴你——”陸西法側過頭,吻著她的頂發,“微塵,一切都過去了。現在我對泡泡的感情純粹得像清水一樣。看著她就像看著自己的女兒。我祈望她幸福,如此而已。”
他發誓般的話,讓她覺得好笑,突然又非常心酸。
祈望她幸福而不是親手給予她幸福,是甘願放手的退後。大概是因為梁泡泡身邊有了更適合她的人。
“什麼叫做看著她就像看著女兒?”季微塵努力讓自己擺正心態。
“就是——長輩對晚輩的期許、憐惜和大部分時候的恨鐵不成鋼!”
她徹底被逗笑,趴在他的懷裏喘不過氣來。
陸西法緊緊握著她的手,像怕她會逃跑一樣,“微塵,如果你希望我說下去,把一切都告訴你。”
“不。我不希望你說了。”她捂住他的嘴。
在床上聽他說和另一個女人的故事感覺太壞情緒,她也懷疑自己聽了太多後會耿耿於懷,難以釋懷。
“我隻是害怕。”
世間好物不長存,彩雲易散琉璃脆。
“我越是幸福越是害怕——”
害怕留不住他,害怕留不住幸福,害怕幸福會像手中的沙從指縫中溜走。
每當感到幸福的時候,她就會想起爸爸媽媽,想起下雨的午後,水滴如線從屋簷滴下。
“別怕、別怕!”他把她再次用力摟在懷裏,“微塵,不管發生什麼。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永遠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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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途飛機委實熬人,長長的十個小時,通宵不眠的屈未然一點睡意都沒有。
他看著窗外的雲朵,看到海洋和天色連成一片,夕陽在機翼後麵墜下。
他很不安心,更不放心。
剛剛在電話中,已經向泡泡大吼一頓。結婚五年,他第一次發這麼大的脾氣。
去年,母親來美國看他的時候,還誇他,長了心,小了火氣。沒想到,一遇到棘手的事,馬上現出原形。
手機震動,哥哥聶躍然的來電。
“哥,泡泡帶著孩子跑回國了。”
“嗯。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她在江城,是嗎?”
“是!”
“好。我會和江城軍區的人聯係,派人過去。”
“好……”三十多歲的人,在至親麵前,害怕得尾音發顫。
“未然,你別急。我查過,賀蘭家的人現在在伊斯坦布爾。而且年前有人還見過花蕊夫人,聽說她身體不錯。”
“哥,有人說五年是一個坎……”
“醫學上的事我不懂,也許是這樣吧。但你也不要太擔心。今天的我和你已經不是五年前的我們。不如趁著這次機會來帝都,咱們哥好好聚聚。也讓孩子們在一起多熟悉、熟悉。不說了,等你飛機落地再說。”
“好。”
手機收起,屈未然的心情沒有任何放鬆。
五年前的一幕幕像放電影一樣在他腦海中回放,混亂、慌張,永遠的不確定……
無序的法度,無論你在多高層,一個風浪就能讓你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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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縉雲走了。
清晨,程露露打開房門,公寓裏冷冷清清的。屬於他的東西還有一點零碎,房間裏已經沒有他的味道。
他真走了,不忘最後把垃圾一並整理帶走。
既然選擇自強,誇下海口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解開謎底。她就不允許自己再自怨自艾。傷心一秒。立即挽起袖子把他留下的零碎統統收到袋子中扔到門口。
再用幹淨抹布把家具裏裏外外擦拭一遍,然後跪在地上,把地板擦得幹幹淨淨。像把心靈上的塵埃也掃除出去。
做完這一切,她渾身被汗水濕透了。